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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最后半真半假地将自己怎么遇见老大夫、跟着人学习土方子的事掰碎了给人讲,不知道二哥有没有信。

看上去像是没有。

陆绥之似笑非笑问她,“那个老大夫的名讳叫什么?二哥最近肩膀痛,也想叫人给看看。”

沉月尬笑,“长宁当时忘记问名讳了,就一直叫他老先生,先生脾气古怪,除了讲解时温和些,其他时候都冷若冰霜。”

陆绥之若有所思,点了点棋面微笑,不置可否,“实在可惜。”

他心思千转百回,可惜的神情也只停留在表面,瞧着浅浅淡淡的。直到下一瞬,俏影倏然起身,玉手轻柔地搭在他肩膀,霎时那些清淡就像破碎的冰面似的,哗啦啦落出底下一瞬间的光景来。

陆绥之错愕转眸,看到巧笑倩兮的姑娘冲他歪头道,“二哥毋须找什么老大夫,让长宁为二哥试试如何?”她一缕发丝俏皮地垂落、扫在他的脖颈,陆绥之微微动了动,却被小姑娘不乐意地掰正。

陆绥之应该呵斥她、拒绝她,但他在被掰正后便木住,只眼眸深了些许,竟然真的叫她上手试了。

沉月后知后觉。

她动了几下后被烫到似的就要收手,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在肩头。

沉月低下头,正对上对方黑沉深邃的眼瞳,心骤然一跳,不自在地避开,讪讪道,“长宁实在班门弄斧了。”

陆绥之却道,“但试无妨,”

“二哥不会怪你。”

沉月便硬着头皮继续,她一边捏锤一边观察二哥的神色,见他并未露出什么不愉的表情,方缓缓松了一口气。她自认为做得隐秘,却不知对方何等敏锐,眼里快速地划过一抹笑意。

窗明几净,阳光洒落。

沉月想,其实二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

——

陆沉月摩挲着那枚请帖,耳边小桃在嘀嘀咕咕,“宜汐郡主一向与殿下不合,上回的生辰也并未请殿下,这回莫不是抽了风?”

沉月一抖,被头发牵扯到发出嘶地一声,小桃大惊失色哭丧着脸,“殿下,小桃把殿下头发揪下一根来了。”

那根断发黑如墨,顺滑如缎,被递到沉月眼前,一并映入眼帘的,还有小桃惶惶的眼。

沉月绷住脸,伸手食指点了点她脑袋,“要是被母后知道了,你这个月的份例可就要没了。”

她在对方瞪圆的眼睛里扑哧一下笑出来,“下次小心些就是,”

“何况我也有责任。”

她捻着那缕发丝,蓦然想起了点过往。

少女身披嫁衣,慢慢地将珠钗发髻都散落下来,眼里亮如星辰,她欢天喜地地取了匕首,割下自己的一缕发,递了过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夫君——”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沉月垂下眼,神情淡了下来,说了声继续吧。

小桃不明所以,为沉月继续梳发,眼神一瞥,却无意间看到,自家殿下松了手,那缕发丝,就如同尘埃一般,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

殿下的神色淡漠至极。

——

最让陆沉雪期待的就是宜汐的生辰宴。

她早早做好了准备,梳了最近京城最时兴的发式,穿了泱玉楼新出的锦缎华衣,势要在宜汐的生辰宴上艳压群芳,直到她在上马车前,看到了款款而来的沉月。

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奇异的是陆沉月并没有穿着多么华美的衣裳,也没有像她一样在发髻、妆容、衣料熏香上多花功夫,依旧是和往常无异,只稍稍隆重了些,衬得上是去参加宴会罢了。

但在她们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她却涌起一阵不适。

她想自己是输了个彻彻底底。她有三分艳色便要打扮出八九分才算满意,生怕留不住他人的目光,出言谨慎再谨慎,怕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但她陆沉月是有十分颜色也毫不在意的人,一颦一笑,美而不自知。

陆沉雪最痛恨她这样轻而易举的姿态。

锦和在后侧悄然拽了拽她的袖口,陆沉雪回神,行了一礼,“姐姐。”

沉月嗯了一声,就要路过她上车。她是有自己专属的步仪辇轿的,上面应有尽有,就是想要躺在柔毯上睡上一觉也是可以,此刻沉月就想立即去坐她的辇轿。

陆沉雪却叫住了她,“姐姐今日的打扮会否不太庄重得宜?妹妹可以在宫门等候姐姐片刻。”

她说这话时,周围的侍卫、侍女都眼观鼻鼻观心,慎而小心,沉月似笑非笑地撇过一群人,最后落在了陆沉雪的面上。端看她的容色和神情,只会觉得:真是一个为姐姐着想的好公主啊!

如果沉月不曾看到她一闪而过的嫉恨,不曾听到她的内心话。

“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容色,还用得着这样费功夫吗?早早就想要什么拿不到,还需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

沉月沉着眼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心道自己迟早有一日是要她陆沉雪为自己一口一个**和歹毒心肠付出代价,而此刻——

她不过回笑了一下,拨弄了一下自己发髻上仅有的一只金步摇,四两拨千斤道,“今日是宜汐妹妹的生辰,不宜喧宾夺主。妹妹可还有别的事?没有不如就此上车吧。”

众人低着头换了一下眼神,还有眼尖的人看到被怼回来的陆沉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哪里像是为之前那个为皇姐着想的妹妹?

还是锦和察觉不对,皱着眉又碰了碰陆沉雪,示意她上车。

这一幕被正要放下车帘的沉月看到了,眼尾划过一抹讥诮的笑。

沉雪不算特别聪明,但身边得力军师却是真有其人。

等到了泓秀王王府,她们亮了请帖,守门的小厮忙不迭行礼,快要走远时沉月听到低嘀咕的声音,说是来得真巧,再有片刻就要开宴了。

身侧的陆沉雪身形僵了僵,又快速敛住。

沉月恍然,劝她换衣到时姗姗来迟,被本就不喜的宜汐再给记上一笔,这才是她沉雪的第二个陷阱啊,可惜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点上她都没有得逞。沉月在心里哼笑,面上不动声色地到了后园。

遥遥就看到宜汐在亭子里,穿着红衣耀眼如骄阳,眉眼如骄阳般不可一世,凌然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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