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心素从院外满头大喊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小姐,好多村民围在小河边,说是要处置宋大娘和刘麻子呢。”
江荣棠手持书卷,头也没抬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村外,人群汹涌,大家伙儿挤在一起看热闹。宋氏和刘麻子两人被扒光衣服,摁在地上不能动弹。
正当大家兴致的望着,村口不远处渐渐扬来一架马车。
村民疑惑的看着,马车精致华丽,不似平常马车。
有些村民一眼认出:“那不是国公府的马车吗?”国公府每月会派人送银子,一些村民认得。
宋氏猛然抬头,大笑:“赶快放开我,看见没,国公府夫人来救我了!”
谁知,马车路过人群竟帘子都不曾掀起一下,宋氏这才慌张哀嚎,可已经无济于事,巧手编制的猪笼早早的便被抬上来了。
马车停在庄外,自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她径直走进庄子,只见心素在外面晾晒衣服。
江荣棠看见李妈妈,没想到国府的消息这么快。她莲步微移,出了屋子。
李妈妈上下狐疑的打量江荣棠两眼,恭敬道:“四小姐,奴婢接您回国府。”
马车渐行,江荣棠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两个时辰,她又将回到前世满是痛苦的国公府。
到了村口,江荣棠掀开帘子。见村口小河中,有两个猪笼浮上来。猪笼中有两道白花花的身影,死相极惨。
她眼神冰冷,不带一丝同情。她却突然记起乱葬岗的死尸,忍着恶心放下帘子。
途中,李妈妈并未多言。只说老夫人突然想念,急忙接她回府。
行车一阵,马车终于停下。
心素扶着江荣棠下马车,站定在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国公府”的金边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旁边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
江荣棠仰头看着“国公府”三字,恍若隔世,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生耗在国公府中,未出府一步。死的那天却不在国公府,而是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这莫不是一种悲哀?
大门吱呀打开,府中出来一妇人。
“四小姐回来了,老太太早早等着了!”周氏盈盈几步,笑眯眯的看着江荣棠。
周氏三十岁出头,珠翠环佩,金玉琳琅,举手之间优雅大方,风韵犹存。
周氏一出来便热心肠的拉住江荣棠的手,领着她进门。
“国公爷和老太太都在正厅会客呢,你姐妹都在,就差你了。”周氏上下看江荣棠一眼,她穿着出府前的一套湖蓝锦裙,穿着无碍但洗的旧了。
周氏拍拍脑袋,懊悔道:“你瞧我这记性,应该让李妈妈带套衣服给你的。下人做事就是不细心,春桃,还不赶紧带四小姐梳洗。”
旁边的江荣棠见到周氏,前世的回忆涌上心头,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女人此时正抓着她的手。
在国公府里,周氏绝对是管事一把好手。严慈并济,赏罚分明,管理国府上下井井有条。在众多人面前,周氏自然要对自己关照有加。
江荣棠自然不是以前那个江荣棠,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周氏的手,乖巧有礼的答应。
周氏心中一愣,转眼盈盈笑着。她身后出来一长相轻灵的丫鬟,低声:“四小姐,请随奴婢这边来。”
一进国府,国府大气严肃之气扑面而来。春桃带着她,穿过回廊。
路过正厅时,看见丫鬟不断从正厅中进出。国公爷身份高贵,正厅一般不开放。这次不仅设宴在正厅,祖母和各小姐也陪同,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江荣棠进了国府,就要快速熟悉国府一切。
她示意身边的心素,心素脑袋机灵,笑着问:“春桃姐姐,我刚回府,什么也不熟悉。今天国公爷接见的是何人,这么气派?”
春桃点头:“大小姐与安庆侯府二少爷定亲,今日安庆侯两家会面,前来还有永福王。”
安庆侯?父亲竟为大姐寻了个这么好的亲事。
国府此次能攀上侯府这个亲家,可谓是喜事一桩。指不定国府能靠着侯府升爵呢!
国府大小姐能有好亲事,其他人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国府正厅内。
此时正厅时欢朋满座,莺歌燕舞。国公爷江霖舟今日精神灼烁,喜笑颜开。他坐在席上,为正座的永福王和安庆侯敬酒。安庆侯则与亲家推杯换盏,两人言谈甚欢。
女席上,各个女眷打扮精致,莺莺燕燕、喜笑颜颜。国公府老夫人在正座上,高兴的不时点点头。
周氏从外面进来,还未坐在凳子上,对老夫人笑着道:“老夫人,四小姐到了。”
老夫人轻轻颔首,并未有诸多言语。
周氏见此,问道:“老夫人,要不要禀告国公爷?”
老夫人抬眼,皱眉:“今日贵客在场,不便打扰。”
正当,门口出现一女子。欢闹之间,未曾有人注意。
江荣棠身穿淡紫暗纹锦裙,戴玲珑宝簪。通红的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目生辉。
众星捧月的永福王酒过三巡,满脸通红。他一双如鼠般尖利的眸子随处一瞥,见门口的江荣棠,双眼直冒金光。
国公爷江霖舟奇怪望去,见江荣棠站在门口,想起周氏昨日所说,脸色微沉。
永福王带着酒意,问:“门口那女子是谁?”
江霖舟立马赔罪讨好:“打扰王爷好兴致,此女是鄙府四姑娘。”
“兴致?”永福王的眼睛无一刻不在江荣棠的身上,“本王兴致刚刚才来,你不把她请进来吗?”
安庆侯未语,见向来贪恋美色的永福王这种神情,心里暗叹:被永福王看上的女人,都是逃不掉的。
江霖舟立马答应,转头吩咐:“愣着干甚,把四小姐叫进来。”
江荣棠得了命令进入,被安排在一处坐下。只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跟随,弄得全身不舒服。
永福王不断上下打量,心猿意马,满意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江荣棠即使匆忙回府,也认得在座众人。她左边是二姑娘江荣锦,右边是五姑娘江荣秀。
江荣锦是周氏所出,出挑的亭亭玉立,气质非凡。
她常年卧床,未与江荣锦过多接触,在记忆中,江荣锦很小便被冠上美人坯子,才艺双全的名头。想来周氏为了江荣锦应煞费心血。
江荣锦转头,她早早看见江荣棠。也许是心气高的缘故,看见气质伯仲的女子不免多打量两眼,评头论足一番。
江荣棠对这种扫视心生不爽,轻飘飘的回视,清澈的瞳孔不带情绪,不自觉散发一股冷冽的寒气。江荣锦一怔,随机转过头去。
“你还真有福气,女儿出挑各个如花似玉。”永福王嘴角微勾,色眯眯的模样抓紧江荣棠不放。
他不是没看见江荣锦,只是江荣锦自视清高,玩两下定无乐趣;反倒是江荣棠,散发着一股不服输的气质,若是能收纳后宅,定是顶好的。
江霖舟一愣,脸色微变,莫不是真看上江荣锦了?他这个女儿是天生凤命,关肯定是关不住的,若是被永福王看上,岂不糟蹋一生?
江霖舟忙道:“王爷谬赞,在京城中实在上不得台面。我看酒过言欢,王爷不如……移步?”
永福王想起此来用意,不满的看着江霖舟。虽此事重大,不能耽搁,但这点时间他还是耗得起的。
“急什么?听闻你几位姑娘才貌双全,真值酒兴,不如展示一番。”永福王的声音响彻正厅,不容置喙。
江霖舟求助的看向亲家安庆侯。安庆侯早料到永福王目的,这时劝阻,永福王定不悦,他不会说没好处的话。可江霖舟毕竟是未来亲家,假模假样道:“是啊,王爷什么歌舞没欣赏过,若王爷喜欢,臣府倒有一绝世舞姬。”
不知为何,别人越是劝阻永福王越想得到,他脸色微沉:“怎么,这都不愿意?”
江霖舟硬着头皮只能答应,道:“荣秀啊,你上来抚琴一曲,为王爷助兴。”
江荣秀一听,激动万分。她们来此不就为了亲事吗?安庆侯在此,若是识得他赏,指不定能和大姐一样,嫁入侯府呢!
永福王打断江霖舟,道:“这有什么意思?”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他手中躺着一玉佩,晶莹玉透,继续道:“这是先帝所赐宝物,几位姑娘比试,谁赢了,这东西就是谁的。”
那玉佩一见不凡,国府几位姑娘欣喜异常。
“父亲,那就让小女开头一曲。”
江荣锦在场,她得不了多少好,不如先入为主。
江荣秀一身浅绿花纹锦裙,梳着如意髻,俏丽美艳。静坐中央一曲,琴声珠碎玉盘,绕梁不绝。
江荣棠身子不好,在床养病时,足不出户,消遣时间只有研究一些书籍。从刚开始基本《女戒》,后来到棋谱、马术,甚至到后来的兵书,可谓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江荣秀琴技虽好,但略带瑕疵,顶多算中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