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猫一样妩媚又天真的眼睛。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两国边境接壤的小镇上。
来和亲的队伍在驿馆稍作休息,她穿着火红的嫁衣跑出来,对随行的侍卫说:「我想吃糖葫芦。」
那侍卫理都不理她,她于是生气地拽了拽他的衣摆:「喂,我现在可是公主,你不要不识抬举。」
「唰」地一声,侍卫拔剑横在她颈上,冷笑道:「还没进晋国皇城,就摆起公主的架势了?我虽不能杀你,在你身上开两个口子放放血,总归到晋都那日是能痊愈的。」
她很明显被吓到了,于是又很没骨气地收回手,怂巴巴地站在那里:「不吃就不吃嘛,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我坐在树上,透过交错的枝叶缝隙看过去,她的容貌美艳不可方物,上面铺开的神情生动得不像话。
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奇怪地乱了一下。
离开后我找到阿七,他一脸不赞成:「殿下不该以身犯险。」
我懒洋洋地说:「我只想看看,楚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样。」
「殿下看清了吗?」
「看清了。」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看似无害,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正因如此,新婚之夜,阿七先去掀开喜帕,露出她陡然惊喜的神情:「谣言,果然是谣言,夫君真是身体康健。」
我虽不是真正的晋皇血脉,却仍然在皇庭复杂的尔虞我诈中长大。
皇宫里人人戴着面具,说话做事间总要给人下无数个套,她却什么都摆在脸上。
甚至不需要稍加分析,我就能清清楚楚地猜到她在想什么。
也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她并不是真正的元嘉。
也是,传闻里那位公主飞扬跋扈,宫人稍有不顺她心意,便会被折磨至死,哪里会像她这样,被掐脖子也只敢编出拙劣的借口哄我。
我想了个法子,杀了那个叫冷月的暗卫替她出气,却又临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叫阿七去唤她过来。
盈枝,他们叫她赵盈枝。
我故意把剑扔到她面前,故意慢条斯理地编着那些奇怪的理由,看着她像只乖巧的鹌鹑一般,明明害怕得脸色都泛白,眼睛却仍然一片水盈盈的光泽。
她太生动了,有种不属于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庭的美。
可我又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于是再三犹豫后,还是答应了与她洞房。
她的身段极软,嘴上叫嚣着要给我好看,动作却笨拙又莽撞。
我仍然记着自己目前假扮断腿的身份,却也因此忍得十分辛苦。
昏黄暧昧的烛光下,她那张如玉的脸被光一照,连额上浸出的汗水也无比魅惑勾人。
像是漩涡。
我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我唤来阿七,让他命下面的人去查她的来历,倒是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们说,她从出生起,就待在楚国的一家青楼里,一直长到十七岁,即将被推出来卖高价的时候,被楚皇找了回去,冒充元嘉公主和亲,嫁了过来。
再往下查,就是那段一国之君怯懦到可笑可憎的风流往事了。
说完这些,阿七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我目光淡淡地扫过去:「还有没说完的?」
他犹豫片刻,开口:「……属下的人打听到,似乎九皇妃身上的莲花,是没用麻沸散,生生刺上去的。」
「那日楚国宫中伺候的宫人放出来了一批,说是元嘉公主特意叮嘱的,九皇妃疼了一天一夜,哭得嗓子都哑了,他们也没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