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唢呐吹个不停,鞭炮声绵绵不绝。
柳清漓从破败的院落里跑了出来。
一个月前,嫁给慕文翊的那晚,她被打落至此,慕文翊不准她出门半步,违令重罚。
她忍着腿疼跑到了前厅,一眼便瞧见了慕文翊。
他穿着大红喜袍,映衬的他越发俊朗无双,新娘站在他的身侧,看起来无比登对。
柳清漓想冲过去,但礼司一句‘送入洞房’,瞬间让她止了步。
大典已成 柳清漓的脸色惨白,手撑着墙,勉强站稳,心底想对他说的那句‘娶谁都可以,为何要娶她的妹妹柳雨烟,为何要娶她最痛恨的人’,就这么哽在了喉间,说不出来。
转身入新房时,新娘没站稳,慕文翊敏捷的抱住了她。
新娘的红盖头意外落了下来,众人倒吸了口凉气,新娘也有些慌乱,慕文翊却毫不在意,笑着在新娘唇上亲了口,“本王迫不及待,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皆笑。
柳清漓的脸上血色全无。细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丝毫不觉疼。
“送入洞房!”再一声落下,慕文翊抱着新娘大步望新房走去。
正走着,新娘柳雨烟突然往一处望去,十分讶异,“姐姐 ”
慕文翊脸色一变,顺着柳雨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柳清漓站在暗光处,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本王有说你可以出来?滚回去!”
众人不识柳清漓,正纳闷时,柳雨烟挣扎着落地,而后巧笑盈盈的走到柳清漓的面前,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今日是我与王爷大婚,往后我们姐妹共侍一夫,可要相互照应。”
柳清漓抽回手,只盯着他一人,“你,非要这么做吗?”
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便是当朝武陵王的王妃——柳清漓。
听闻慕文翊与柳清漓青梅竹马,自幼便有情意,慕文翊十八岁那年父亲被朝廷小人陷害致死,母亲殉葬,他也遭人暗算重伤,家族就此没落,柳清漓却与慕文翊解了婚约,落井下石。
重伤的慕文翊跪在相府门前三天三夜,只求见她一面,柳清漓都狠心没见,遣人辱骂毒打他,又书信一封,辱他连条狗都不如,娶她更是痴心妄想。
慕文翊看完信直接晕倒在相府门前,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后离开京都,参军。凭借他的才能屡获奇功,一跃成为侯门,后又屡建战功,直接被皇上赐为唯一一个外姓王,今年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把柳清漓娶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指手画脚?”慕文翊眉宇间的戾气极重,“来人,王妃罔顾本王的命令,鞭挞三十!”
我太疼了’这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怜儿哭的不行,手一直在抖,“小姐……”
柳清漓轻声道:“我走以后,便将我烧成灰,撒在山柳间,有娘亲作陪,我不会孤单……”
怜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柳清漓推了推她的手,目光几近哀求,怜儿只能把泪擦干,跪下,给柳清漓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拿了一瓶致命毒药出来。
那是她家小姐在几年前便想服下的毒药,只为等慕文翊回来,才一直没碰。
以往,她家小姐最常说的话便是——
“我怕我死了,他会好难过。更怕我死了,他会随着来。”
怜儿给柳清漓喂下那颗药丸的时候,手抖的险些拿不住药丸,柳清漓含泪笑着,将毒药咽了下去,她吃力抬手,抹掉了怜儿的眼泪。
“别哭了,日后寻个好夫君,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嗯?”
怜儿点着头,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腹内开始作疼,柳清漓的唇边溢出血来,她死死的揪着床褥,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淡淡的笑了,“我终于……不怕我死了以后,有人会随着来了……”
话落,她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怜儿死死的抓着柳清漓没了脉搏的手腕,大哭,“小姐——”
慕文翊还没进柳清漓的院子,便听见怜儿凄厉的哭声,他脸色一变,冲进了屋内,“柳清漓——”
只见怜儿趴在床上,哭的眼睛红肿,而柳清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鲜血遍布……
慕文翊冲过去,“柳清漓,清漓!”
随行的管家伸手探了探柳清漓的鼻息,大惊:“王爷,王妃她……没气了。”
“胡说八道!”慕文翊脸色难看到崩裂,拽着身后的大夫给柳清漓看病,“本王受过多少刀伤都没死,她挨了几下板子怎么会死?给本王治好她,治不好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大夫诚惶诚恐,硬着头皮给柳清漓诊脉,又掀开了眼皮瞧瞧,他冷汗连连的跪下来,“王,王爷……王妃她是中毒身故,草民只能治病救人,真真无法起死回生啊。”
慕文翊心神一震,险些站不稳,“不可能!谁给她下的药!你还不赶快弄解药!”
大夫哆哆嗦嗦的道:“王爷,王妃已经去了,再多的解药也无用……”
慕文翊一把将大夫甩下,紧紧的抱住了没了声息的女人,“柳清漓,柳清漓,你还没有偿还完本王所受的罪,凭什么死!”
怜儿却忽然大笑起来,她仰着头,眼睛掉着泪,目光恨极了慕文翊。
“我家小姐就是被你慕王爷活活逼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等你等的有多辛苦,二小姐把她欺负的要死,你还把她娶回来,小姐对你那么好,豁出命去救你,可你!你却如此待她,你配不上我家小姐,你丧心病狂,你简直不是人!”
管家听言面色大骇,忙急急蹲下身子捂住了怜儿的唇,“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简直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