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鞭笞声不绝于耳,铁十字架上被拷着的人衣不蔽体,皮开肉绽的身体上还残留着上一次撒的盐,甩在江明嫣肌肤上的每一鞭都无情地碾过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
“嫣儿,这几日过得如何?”悠闲得意声音轻飘飘回荡在安静的地牢中。
奄奄一息的女子微微抬头,蓬头垢面里一双眼睛麻木冷漠,但仔细看去,又能看到她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恨意,被挑去手筋地手指竟细微的颤抖着。
沉重的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江明嫣心中冷笑,只有黎朝夕高兴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
“嫣儿,你认识宋林之吧?”
江明嫣瞳孔猛然一缩。
她以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嫁给宋家长子宋林之,本以为是相敬如宾,不曾想宋林之与其养妹早有苟合,宋家人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为了宋熙熙,宋林之将她偷偷送走,她才得以脱离西河村。
黎朝夕捕捉到她的怔楞,欣赏着自己朱红色的指甲道:“那可是新晋状元呢,不过,你眼光也真差,放着这么一个未来的状元夫人不做,竟然要与一个牵马的马奴私奔,现在好了,你可是成了全京都的笑话了!”
我没有!我没有私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马奴!
是宋林之的默许,是他……
江明嫣霎时如大梦初醒,嘴巴张着僵在原地。
埋藏在心底不愿深究的破绽在此刻浮现出来……哪里是什么好心好意的默许离府?她若私了奔,不仅宋林之再娶说得过去,就连宋熙熙嫁到宋家都可以名正言顺起来。
江明嫣无声笑起来,眼泪从眼角落下,滴在皮开肉绽的身体上,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又像是已经崩溃了,泪如决堤般涌不住。
狱卒们折磨了江明嫣大半年,头一次见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黎朝夕就喜欢看她这样,得意地眼角笑出一滴泪,江明嫣越是痛苦,越是伤心她就越高兴,现在简直是浑身舒畅。
“痛失所爱,很难受吧?”黎朝夕走上前,红色的指甲挑起江明嫣地下巴,尖锐的指甲戳进她的肉里,黎朝夕逼近江明嫣面目全非的脸:“你小时候抢走父皇、皇兄们的爱,现在又来抢走驸马!阴魂不散的从来都是你!”
墨衣候风流成性你——
心中控诉的话戛然而止,江明嫣脑子瞬间炸开,瞪大了双眼望着黎朝夕。
你说什么?什么父皇,什么皇兄?
“本公主忘了告诉你,你,是本公主的亲妹妹,柒国小公主,琴贵妃的独生女,是本公主亲自把你带出宫卖给了人牙子!”
“啪!”的一声,黎朝夕泄愤一般扇出清晰的巴掌声,锋利的指甲在江明嫣早已毁容的脸上留下五条血痕。
江明嫣大脑混沌难受,耳边嗡鸣声不止,可还能听到黎朝夕的唾骂:“你当本公主凭什么和你装姐妹情深的戏,若非想看到你这贱人缺爱狼狈的模样?一个青楼妓女也好意思跟本公主称姐妹?你不配!”
自小残缺的记忆在这一刻猛地从脑海里冲出来,破碎的回忆像是利刃扎进江明嫣的心口。
难怪她对黎朝夕有种亲近感……
这一生被当作孤儿卖掉,遭打骂苛待、食不饱腹颠沛流离,失身流浪委身青楼……直到现在被毁容折磨整整半年之久。
本以为是上天不公,到头来,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干的。
江明嫣死死盯着黎朝夕,双眼布满血丝。
柒国皇室五子都可相容,这偌大的皇室怎么就是容不下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江明嫣,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黎朝夕倨傲地站起身,嘴角牵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不是在青楼待了很久吗?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那你就好好死在男人身下吧。”
休想!休想!
黎朝夕说完,身后的人却安静的不像话,她微微拧眉,身旁的侍卫上前去查看,黑面罩蒙着半张脸的侍卫收回手:“禀公主,急火攻心,死了。”
“什么?”黎朝夕诧异片刻,随即冷哼一声,“罢了,丢去后山喂狼。”
侍卫松开铁链,正要拖江明嫣的腿时,她猝然睁大双眼,撞开侍卫龇牙咧目地冲向黎朝夕,如厉鬼回魂,朝黎朝夕索命奔去!
黎朝夕吓得花容失色:“抓住她!”
下一刻,胸口一柄银光铁剑刺穿胸口,江明嫣嘴角溢血,狰狞地瞪着黎朝夕。
你等着!黎朝夕,我必化作恶鬼附身,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我就算下阴曹地府受尽酷刑,我也一定会拉着你一起陪葬!
江明嫣戾气横生,她双目充血带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胸口的剑被利落抽出,鲜血在空中溅开,狰狞可怖的女子彻底躺在了地上。
柒国西河村内,正是秋风落叶之季节,婢女们坐在门口,百般无聊又敷衍地挥动扫帚扫着平地。
秋风萧瑟,然屋子内窗户打开,薄毯下女子双眉紧蹙,嘴里呢喃着什么,不出片刻,她满头大汗,黏腻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
下一秒,做了噩梦的女子突然坐了起来,“我恨!”
嘶哑的嗓子发出声的那一瞬喉咙里仿佛烈火焦灼,她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目光落在盖着薄毯上,江明嫣微微皱眉,扶额擦了擦汗。
这里是……
江明嫣平复着心中的怒恨,视线一转,目光落在圆桌上。桌上的小木马像是她十四岁时在江家的东西,她为了那木马还跟江月月吵了一架,掉进了湖里。
江明嫣扫视一圈,发现这屋子也很像她在江家腊梅院住的房间,她迅速下床看向镜子里的人。
少女正值豆蔻之年,皮肤白皙水嫩,眉似新月,双眸明亮有神,鼻头小巧玲珑,芙蓉伊人面,虽气色极差,但这张脸确确实实是她十四岁的模样。
就在这时,大门被暴力踹开。
“你瞎叫唤什么?”
江明嫣转头看去。
这不就是江府内常常克扣她东西的两个婢女?
“落个水回来话都不会说了吗?”喜儿抱着扫帚翻白眼,“你就算装可怜也只不可能比得过二小姐,既然醒了就出来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