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国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连大牢里最不起眼的狱卒,都能分到二两好酒。
他们本该早早的下了差事回家睡觉,可上面的人交代了,一定要看好牢里唯一的犯人。
几个狱卒喝了点酒,话也跟着多起来。
“那娘们是什么人啊,大赦天下,怎么…怎么不放她出去?”新来的愣头青大着舌头问。
“嗤!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婆娘,是咱们当今圣上的侍妾!因为和人私通当场被皇上抓住,你想想,敢给皇上戴绿帽子,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皇上能咽下这口气?!”
愣头青并不相信,“就她?又丑又老,瘦的跟鬼一样,哪个男的对着她能硬起来……”
“呸!你懂个屁!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早年艳冠京城的美人楚殷殷!”
愣头青这下顿时有了印象,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之前先皇在世,把她赐婚给活死人瑞王爷,她不愿意,连夜逃婚,结果被人给玷污了,成了破鞋……她都被玩烂了,怎么成了皇上的侍妾?”
“嘘——”年纪长点的狱卒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喝你的酒吧,知道的越多,小心死的越快!”
突然,监牢的大门被人踹开,几个狱卒吓了一大跳。
一个太监走进来,掸了掸拂尘,捏着细嗓子吩咐,“皇后娘娘让你们把这**押到广安门行刑!”
几个狱卒不敢耽搁,连忙应声。
他们一脚踹开牢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粗鲁的抓过蜷缩成一团的楚殷殷,拖着就往外走。
“起来了,该上路了!”
楚殷殷双腿被打断,无法挣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最后一直被拖到广安门外。
雪地上留下条长长的血痕。
她已经痛的麻木,跌坐在地上,一条白绫缠上脖颈,迫使她抬起头。
几个人上前,残忍扒去她身上的囚衣,她赤条条跪在中央,仅有的尊严也被彻底碾碎。
楚霜霜从轿子上走下来,一身华服,明艳照人。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冷漠,“姐姐,我来送你一程。”
宫女递上一碗酒,楚霜霜对准了她,缓缓浇下去。
烈酒淌过伤口,痛的她浑身发颤。
干枯瘦瘪的躯体,旧疤新伤交叠,寒风中抖的像筛糠,没有丝毫美感,叫人看了只欲作呕!
“恨吗?”楚霜霜垂首问,“可你能怪谁呢?如果你乖乖嫁给瑞王,最后也只不过是个寡妇,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如今身子败了,名声毁了,尊严没了,就连命都要丢了呢!”
楚殷殷咬牙,凄厉的笑着质问,“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是我害的吗?”楚霜霜淡淡反问,“要怪只能怪姐姐蠢笨如猪,计不如我。”
楚殷殷哑然失声。
她闭了闭眼,思绪混沌模糊。
十五岁那年,她与白生墨两情相悦,却被指婚给活死人瑞王。
为了逃婚,她写信给白生墨相约私奔,怎知他未到,而她在途中意外失去清白。
浑浑噩噩的她,被抓回京城,因逃婚一事,皇上盛怒,楚家被罚,她名声全无,婚事作废。
她怨恨白生墨的爽约,却在他说那日恰好不幸摔断腿,故而未赴约时,相信了。
在他说不嫌弃她失了身子,仍愿娶他为妻,但只恨父皇不允,只能纳为妾时,又相信了。
在他说身处皇家,不得已争权夺利,若能得楚家倾力相助,日后事成定立她为后时,还是相信了。
结果呢?
结果他和她的好妹妹,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私奔是他故意爽约。
她被玷污是设计好的。
纳她为妾却从不碰她,也只是为了得到楚家的支持。
她一次次相信,却一次次被背叛。
他们踩着她的真心、血泪、和尊严往上爬。
一个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帝,一个成了宠冠后宫的皇后。
而她这个再无任何价值的棋子,被扣上不守妇德,水性杨花的罪名,扒光绞死示众!
楚殷殷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蓦地发出声轻笑,笑声越来越刺耳。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楚霜霜呵斥。
颈上的白绫越收越紧,她张着嘴仰面望天,呼吸渐急。
冬日寒风如刀,疾雪扑打,若有来世,只愿她不再做如此蠢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