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阮云娉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飞云入鬓,鼻梁挺括,大抵是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尤为白皙。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即便是昏睡下也看得出他眉目微蹙,也不知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殿下。
阮云娉轻轻的喊了一声,自然没有回应。
她扭头看向屋中的装饰,红绸,红灯笼,红烛,一切都那么喜庆,而阮云娉的心底却忍不住生出一丝悲凉。
云娉,云娉...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瞬间阮云娉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等她走到窗边发现猫腰站在底下的沈鸣祎,顿时大吃一惊。
你怎么...
嘘,小声些。沈鸣祎颇有几分得意道,云娉我还没告诉过你吧,其实我爹便是晋王府的管事,这府中下人我大多认识,想来见你也不是难事。
阮云娉想起白日见过的场景,差点气的将袖中的喜服扯碎。
该来的时候不来,如今又来做什么?阮云娉斥责道。
沈鸣祎立马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云娉,白日失约都是我的错,只是恰好我被绊住了,实在脱不开身。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反正七殿下是个活死人,咱们私会岂不方便?
沈鸣祎说着还不老实的去摸阮云娉的手,却被阮云娉重重拍开。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阮云娉怒斥一句,直接将窗紧紧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沈鸣祎碰了一鼻子灰,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阮云娉只需几句柔情蜜意的话就能百依百顺,今日怎么这般暴躁。
难道真生气了?
沈鸣祎还不死心,不停的敲窗,勾着阮云娉过来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忽然传来一句话。
殿下,您怎么醒了?
沈鸣祎听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久留,完全是连滚带爬的逃走。
屋外的声响停了,阮云娉才松了口气。
她靠在床边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眉眼低垂。
方才的话只是阮云娉为了吓唬沈鸣祎故意说的,昏迷了近五年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醒来。
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怎么会随便信了男人的鬼话。我还以为我能与他举案齐眉,儿孙绕膝。原来都是我的妄念罢了。
阮云娉说的平静,可身体却很诚实。
一滴泪顺着阮云娉的脸颊滑下滴落在男人的指尖。
阮云娉见状,连忙去擦。
不经意间却看见那手指动了动。
一瞬间阮云娉睁大了杏眼,她牢牢的盯着上官清穆的那张脸,连呼吸都忘了。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而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好像方才只是阮云娉看花了眼似的。
阮云娉心中惊诧,打算唤人过来。
可她推开门才想起沈鸣祎将人都都遣散了,无人可唤。
这一夜阮云娉睡得并不安稳,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叫她如何能习惯。
直到天亮她才靠着床边迷迷糊糊睡着,隐约间她觉得身上有些冷,下意识的朝着暖和的地方靠了靠,又靠了靠。
待天亮时分,阮云娉便醒来,她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沉睡的俊脸,还有自己的手和脚全都八爪鱼似的缠在人家的身上。
阮云娉一时间忘了自己昨日刚刚成了亲,惊慌之下,她重重推了身侧的人一把,动作大了些,差点将人推翻过去。
待她起身才想起昨日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身侧这人便是自己的夫君晋王上官清穆。
殿下。
阮云娉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小眼神朝上官清穆的方向飘去,只见上官清穆原本整齐的衣衫被阮云娉弄得有些凌乱,他眉眼沉沉,好似与昨天没什么分别,也不知是不是阮云娉心虚,她隐约觉得上官清穆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不是故意的。纵然知道上官清穆听不见,阮云娉还是小声嚅喏了一句。
晋王妃,您可醒了?今日还要进宫给柔妃娘娘行礼,可不能耽误了。
门外传来婆子的声音,阮云娉也不敢怠慢,连忙开口应了。
一番洗漱,阮云娉便坐上了进宫的花轿。
敬茶一事本该夫妻同往,奈何晋王昏迷不醒,就只剩下阮云娉这个王妃。
轿子是从晋王府出来的,旁人一眼便知道这是进宫的轿子,百姓的话也顺着风传了进来。
听说了吗,昨日晋王娶亲了,娶了个五品官员家中嫡女,搭上皇家的边,日后这家人要走运了。
走什么运,晋王都在床上躺了多少年,嫁进去也是守活寡,亏得这家人狠心,拿闺女换荣华富贵,看来这个嫡女也不受宠啊。
谁知道呢,毕竟当了晋王妃一辈子受人敬仰,吃穿不愁,说不定人家姑娘就愿意要这个。
这些话就像是小刀一样在阮云娉的心上一刀刀的划。
不受宠,守活寡,人家说的也没错。
可她分明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她明明...
罢了,是她被人蒙骗,既是如此,眼下只有当好这个晋王妃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欺骗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肩教训。
等人到了慈惠宫,柔妃坐在主位上望着由远及近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王妃是她替上官清穆向陛下求来的,自打上官清穆病着的这些年,柔妃在宫中的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托人网罗名医给上官清穆治病,只可惜多年不见起色,眼瞧着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尘埃落定了。
柔妃心有不甘,还想在替上官清穆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