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贵人家做夫人也是无聊的紧,岑成谨身为先皇后的弟弟,同我一样父母双亡,也没有什么公婆需要我去请安伺候。
而岑成谨整日忙于朝政,想要见到他只有等晚上。
到了晚上……不如不见。
我命人将我曾经最亲密的伙伴小青牵到院里来,一边喂他草料,一边跟他抱怨岑成谨忘恩负义,变态无良。
顺便哀叹我们的苦命,何其不幸,沦为政治斗争下牺牲品,逃都逃不掉。
正骂得起劲,岑成谨回府了。
原以为他会斥责我不懂规矩,让一头毛驴进了前院,不想他却并未嫌弃,抬手轻轻抚过驴背,弯下腰从地上拾起草料喂给它。
「小青似乎瘦了些?让马夫往它草料里多加些玉米饼。」他开口嘱咐下人,而后抬头睨我一眼,噙着丝微笑揶揄道:「毕竟这可是夫人唯一的嫁妆。」
我有些赧然。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头毛驴可曾经救过他的命啊。
他似乎听见了我内心的想法,一面温柔地抚摸小青的脑袋,一面扬唇,「这头小驴虽比不得那些出身名门的骏马,却救过我的命。」
念到后面一句话,他语气极轻。
额。
驴救过他的命,我就没有吗?
虽心中略有不平,但我也不是那气量狭小要与牲畜计较的人,是以仍贤德地将他迎进屋里替他斟了茶水。
岑成谨反握住我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摩挲,口中轻哼,「倒是养出来了一些。」
借着机会,我向他提起了我这几日的想法。
「我知你心怡美貌温婉有才情的女子,日后若你想纳妾,我断不会阻碍你们。若你觉得我碍事,想给她一个名分,也可将我休弃出府。」
我自觉这话说的本分谦逊,他听后定然高兴。
岑成谨面色倏而就铁青一片,他甩开我的手,冷笑,「谕旨赐婚,你以为是这么好休弃的?」
我为他感到悲哀,堂堂一个是摄政王,却连自己的妻子都决定不了。
他指节发白,端起茶喝了一口,依旧怒火难抑,
「你以为被我休弃过后,还嫁的了旁人?」
我摇摇头,「我觉得他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岑成谨静了一瞬。
「他?」
我犹豫道,「我家乡有个开药材铺的郎中,与我算是青梅竹马。他妻子故去的早,留下一个两岁的孩子,曾来我家下过聘礼……」
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岑成谨手中的茶杯裂了,茶水顺着缝隙流了他一手。
他望着我,说不出是在笑还是在恼,「……本王竟还不如一个丧妻的郎中。」
他立起身,不住地来回踱步。
「你竟连退路都留好了。」
「嫁给本王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你知道京中有多少闺秀仰慕本王吗?」
「谁人给的了你这般的富贵荣华?」
「又有谁人会像本王这般……」他说到一半,忽然咬牙忍了下去。
而后狠狠剜我一眼,拂袖而去。
上好的官窑青瓷早已碎成两半,边沿留着点点血迹,想来是他方才割破了手指。
丫鬟小玉胆战心惊地过来收拾残局,一边劝我好好在府中享福,莫要总是忤逆摄政王,让他生气。
可这福气终归是不属于我的。
其实一开始,我还抱着待岑成谨的身子将养好了,他能念着恩情回报我一二。
在他伤势好转之后,也曾委婉地与他商量过,他日能否送些银两给我当做报答。
彼时岑成谨不屑之极,冷眼道:「贪慕虚荣。」
可如今的他却又反过来嫌我不够贪慕虚荣。
都说女子心思曲折,我却觉得男子的心思才当真崎岖坎坷,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