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挽不知道霍衍给她准备了律师。
还是江城很有名的舒楠,舒大律师。
据报纸说,舒楠从不接低于八位数以下的案子,平民百姓的小打小闹,他是连看也不看,有资格雇得起他的人,必然是江城商业大佬。
他会出现在这里,宋挽根本不敢想!
“舒律师,文件拟好了么?”霍衍直入主题。
“嗯,宋霆威、宋挽你们过来这里签个字,以后你们之间再无父女关系。”舒楠将两份文件摆在茶几,给两人分别递了一支笔。
父女关系断绝书。
她把协议从头看到尾,里边没有一项是对她有益的。
从今往后不能从宋家获取一分钱,宋霆威的财产继承权只有其子可拥有......
但只要能与宋霆威脱离父女关系,那些利益牵扯,她都无所谓。
这份协议书,她早就想签下了。
只不过她很早就查过,华国的律法里,父女关系断绝书,没有法律效力。
她能从网上查到,舒大律师不可能不知道。
这位律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摸不清。
然而她还是拿起笔,飞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宋霆威看了好几遍这份协议,还跟着凌盈君小声商量。
“盈君,这里边会不会有诈?”
“能有什么诈,这个律师我在报纸上见过,他办的案子不会有问题,你看上边写着,彩礼全归我们,她今后不得瓜分宋家一分钱,
虽然我们也不能再向她索取,但她嫁了个修车的,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这钱保不齐还是那小子借贷借来的,我们还是拿了钱,赶紧把她踢走吧!”
“说得也是,拿了钱给子懿买房子,比什么都强!更何况我着急让她嫁人,就是怕将来有一天她分我们宋家财产,有了这份断绝书,稳妥!”
两人达成共识。
宋霆威挺了挺身子,装模作样道:“这东西我能签,但你先把钱转到我账户上,否则你要是骗我,我岂不是白白卖了一个女儿给你?”
霍衍问他要了银行卡,全程冷着脸将一百五十万如数转进宋霆威的账户。
看着卡里暴涨的钱,宋霆威乐得嘴都弯了,刷刷几笔在断绝书上签了名字。
宋霆威的嘴脸,宋挽只觉得讽刺极了。
血缘不等于亲情。
果真如此。
抱紧爷爷的骨灰盒,她头也不回离开这个地狱。
宋霆威得到了钱,也懒得再理会她。
霍衍和舒楠跟在她后边,两人说话的氛围很轻松。
“我手头正谈着个大案子,你一个短信就把我叫来了,还是处理这种破事?我跟你说啊,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理都不带理。”
“回头帮你改装你的车。”
“嘿嘿行,我衍哥果然够意思!哎宋小姐,这份文件你留着。”
接过文件,宋挽道了一声谢,跟着又问出自己的疑惑,“舒律师,我在网上看到过,断绝关系书,不受法律认可的,我和宋霆威即便签了字,又能如何?”
舒楠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肩膀碰了碰霍衍的手臂,“衍哥,嫂子可以啊,虽说是乡下来的女人,但好像也没那么傻嘛!”
他的语气有些轻佻,宋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舒律师,我并不觉得从乡下来的女人低人一等,我以为舒律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用刻板印象框定人和人的区别,乡下的女人就要被标上一个‘傻’字的标签?我不以为然。”
舒楠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笑了笑,缓和气氛,“我就是开玩笑,你别当真啊!我和衍哥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你以后就是我嫂子,我没有恶意的!”
“我觉得并不好笑。”宋挽礼貌回以微笑。
“嫂子,我......”
舒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霍衍打断,“和她道歉。”
短短四个字,震惊了两个人。
宋挽觉得不可思议,她已经做好了霍衍会斥责她的准备,毕竟舒楠是他找来的律师,这么有名的律师来帮忙,她过于不知好歹了。
可她就是忍不下那口气。
这三年她到江城工作后,见到过太多对乡下人出身的偏见。
舒楠比她更惊讶。
他和霍衍从小就认识,关系肯定是比一个闪婚的女人要好千百倍。
可霍衍竟然为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让他低头道歉?
霍衍别是脑子坏了吧!
“道歉。”霍衍又提醒了一次。
舒楠只好认怂,“嫂子,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断绝书是没有法律效力,但是像你前父亲这样的人,我见得多,这份断绝书完全可以唬住他,如果他再找你麻烦,我还有对策。”
相处了快三十年,他还是了解霍衍的脾气,在这种情况下,霍衍说话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不妙。
宋挽也不想揪着这点不放,“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很感谢你今天的帮助,你和霍衍是朋友,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霍衍明白她的意思,“给他两千的律师费就行,以前我也是给这个数。”
“那我给三千吧,毕竟是耽误了舒律师的正事。”她从钱夹里拿出三千块递给舒楠。
舒楠心中白眼翻了无数遍,两千是两千,但后边还少了个‘万’字!
“收啊,比我给你的还多。”霍衍似有似无地挑了下眉。
“多谢嫂子。”舒楠收下钱,说了句事务所还有事,就开车走了。
霍衍看了眼抱着骨灰盒的宋挽,发现宋挽也在看着他。
两人同时开口。
“我送你回家?”
“我想和你谈谈。”
宋挽下意识抿抿唇,“那就麻烦你了,我住在枫林公寓。”
霍衍丢给她一个头盔,示意她直接坐上来。
她还是第一次坐男人的机车,蹬上去的那一刻,她心跳莫名加速。
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身子坐稳,她双手无处安放,最终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长裤。
“坐好了?”
“好了。”
“嗯。”
引擎发动的声音很醇浓,落在她耳朵里相当的悦耳。
她一直觉得机车很危险,可呼啸的风声刮过耳边的时候,她只剩下享受。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