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容烟是惦念着我,却没想到,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擦不干净的罗衫袖摆。
翠儿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何必冒着大雨还要出府。」
她幽幽叹了口气儿:「容渔毕竟是我妹妹。」
容烟再度看向我,眼里已经有了森然的寒气。
「三日过去了,容渔,你可知错?」
「什么?」我望着她,神色茫然。
围观的众人嗤笑,瞥见方才不堪的一幕,议论纷纷。
「想必是那乞儿犯了什么错。」
「那是宁大学士府的马车,宁夫人近来收养的女儿,竟是如此貌美。」
人人夸她好心肠,竟肯施恩于乞丐。
容烟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踩着精致的绣鞋,靠近我。
「屡教不改,足见人品低劣。」
她的贴身丫鬟眼神轻蔑。
「表面大义凛然,却私自昧下赏钱,还行迹粗鲁、动手伤人,这种事就算落在奴婢身上,奴婢也不屑于去做的。」
我不明白,我拿了赏钱,不过想有一个庇护之所,怎么就无耻了?
被登徒子欺负,我不过是还了手,便是行迹粗鲁。
她拿出长姐的架势,嘟着嘴:「我再问一遍,你可知错?」
翠儿将手中的伞叶倾斜,雨水顺着伞面滚落在我身上。
我头昏脑涨,眼睛被雨水模糊。
很不争气地低头:「我错了。」
容烟慢条斯理地压低嗓音:「容渔毕竟是我的妹妹,做错了事,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置之不理,母亲前日说,府中的花房里正缺人手,父亲对那些名贵的兰草又极为珍视,便让她去宁府的花房吧。」
事后,我被安排进花房,容烟却在深夜独自来寻我。
她喂我汤药,见我不理她,又在一旁兀自垂泪。
「姐姐为了能把你带在身边看顾,费了好大的力气说服父亲母亲,才在花房安排了活计给你。」
她感叹自己寄人篱下的苦楚,说翠儿也是宁夫人派来监视她的,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汇报给宁夫人,所以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得不那么做。
我体谅她的苦衷,勉强笑着安慰她:「能在花房做工已经很好了。」
重活一世,我才知道,原来安排一个人进花房,是这样容易。
傍晚,容烟来寻我。
她环视一周,宁府给她安排在下人住的西院,装潢陈设远不如我住的秋林苑,容烟不请自来,推开门,环视一周,眼底止不住艳羡。
她将我桌上的茶端起来喝掉,润了喉,先发制人地斥责我。
「我们姐妹一体,你怎能在宁夫人面前,叫我去花房做奴婢?」
我笑了:「贫者不受嗟来之食,这是姐姐常说的话,我以为姐姐一向清高,不愿意平白受人恩惠。」
她一噎,看向我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真是个木头,道理固然是这个道理,但你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记得我们姐妹的情分。」
「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站起身,唇边讽刺:「姐姐这话说错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宁夫人的女儿,宁府的大小姐,宁夫人既没有收养你,也没让你做我的贴身婢女,这个时辰,姐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眼底泛起惊愕,指尖颤抖,指着我的鼻子:「你放肆。」
我高声看向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来、欲言又止的婢女朱果。
「朱果,送人回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