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猛地抬起头,垂在双侧的手捏紧。
“你说什么?”
荣嫣然见终于可以牵动我的情绪,有些得意地扯唇一笑。
“姜若怀虽不懂为官之道,却实在是个好父亲,为了你们母女的性命,可以心甘情愿的认罪赴死......”
“可我只答应过他留你一命,却并未说过是怎么活着,让你在那肮脏地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我的浑身发冷,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一个踉跄失去了重心,险些跌坐在地上。
荣嫣然看见我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得意。
忍不住地癫狂大笑起来。
我听着她刺耳的笑声,只觉百爪挠心。
下一秒,我失控地将手伸向了她的喉咙。
晦暗不明的眸子发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一字一句狠狠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荣嫣然见我已然失控,却并不害怕,还带着一丝挑衅道:
“如今就算告诉你也无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早就死无对证了。就算你知道了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又怎么样,我是正二品尚书之女,又即将成为镇国大将军的正妻,以你如今的身份又能奈我何?”
“姜知鸢!你今天若是敢伤我半分,连这间屋子都踏不出去一步。”
手指在荣嫣然的颈间一点点收紧时,一股杀意也像一条毒蛇一样慢慢盘上心尖。
我只觉胸腔之中澎湃着一股浓烈的恨意。
我从未像如今这样,想要亲手杀了一个人。
但看着荣嫣然嚣张的模样,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缓缓放开了手。
双眼赤红,语气阴沉。
“荣嫣然,只是要了你一条命,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迟早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你后悔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我的身上散发出寒冷瘆人的气息。
荣嫣然对上我的眸,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随即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她此刻怕我真的会不计后果地做些什么,伤及她腹中的孩儿。
房门外立刻走进两名侍女,搀扶着荣嫣然走出了栖星阁。
片刻后,我扶着墙壁一个人踉跄地走出了栖星阁。
脸色已难看到极点。
小桃见我出来,赶快上前扶过我。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小桃?”
我抬头看她,声音满是疲惫:“你没事真是太好了。”6
小桃眼中含泪:“小姐,都是小桃不好,害您担心了。奴婢搬出袁少爷后,她们并未敢将奴婢怎么样。”
原来是因为他。
我无力地拍了拍小桃的手。
“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吧。”
小桃急忙擦了擦眼泪,搀扶着我。
“好,小姐,我们这就回去。”
我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轿撵。
轿子往姜府的方向驶去。
我抬起帘子,看向荣府的方向。
不过短短半日。
我只觉自己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我不愿参与世事纷争,不愿与人为敌。
靠着心里对萧逸清的承诺。
才一路支撑下来,苟活于世。
可如今我心里有了必须要做的事。
我不想再如此卑微地活着。
只能逆来顺受地接受别人的摆布。
我一定要手刃仇人。
替父亲复仇,替姜氏复仇。
荣嫣然,你欠下的账。
从今以后,我会一笔一笔地向你讨回来。
姜府。
酉时三刻,夜色渐浓。
袁景和一袭象牙色玉绸长袍如约前来。
我站在门前等他,如同等待丈夫外出归家的妻子。
只是见到他,便觉得无比心安。
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但即使我再努力地掩饰,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我的异样。
晚饭过后。
袁景和与我一起在庭中散步。
他轻轻拉过我的手,细声询问:
“鸢儿,今天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站在他身侧,抬头看到月色皎洁明亮。
月光如细细绵绵的银线,透过云层洒在他的脸上。
显得此时此景静谧又舒适。
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了。
“景和,我是不是还没有单独为你跳过舞。”
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
“我可有幸得夫人一舞?”
我眼底蕴含着温柔的笑意。
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袁郎可还记得在袁府时,教习先生教过我们的强身健体的剑术?”
袁景和摸了摸我的头,“当然记得。”
“我突然觉得,若是改编成舞,也十分不错。”
于是袁景和折下一条柳枝,递给了我。
他眉眼一弯,尽收万千温柔。
“愿闻其详。”
我拿起柳条,以柳代剑,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一袭水绿色罗裙飘然旋转,绮袖并起,明珰乱坠。
手中柳条如妙笔生花,如长剑破竹。
凌空飘逸,在空中变化万千。
旋转,甩袖,扭腰,下摆。
动作一气呵成,英气十足。
此舞别具特色,舞风清雅端丽,自成一派。
一舞结束,袁景和鼓起掌来。
口中止不住地赞叹:“今日月光甚美,但不及鸢儿的万分之一,今夜一舞宛若月宫仙子下凡,只叫人觉得不枉此生。”
我向他伸出手,“袁郎可愿与小女子共舞?”
袁景和唇角微微漾起一丝宠溺的笑。
牵着我的手走到我的背后。
他一手扶着我的手,一手搂住我的腰。
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
我的脸颊不自觉有些滚烫。
但仍克制地带着他一起变换脚步。
这是我们第一次挨得这么近,我只觉全身的每一处感官都被放大,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带着的微微清香。
每一处与他接触的地方都会有些微微发烫。
一舞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几番思索后,我鼓足勇气对他说:“景和,我想像我父亲一样,入宫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