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放在大智的手里,对他说道:“孩子,大叔不收你的钱,给你们一家拍个彩色照片,过好胶,到时你来我店里拿就是了,当是大叔送给你的。”
大智连忙将钱推回给中年男人,对着他鞠躬道:“不,不行的,大叔,妈妈说了,别人付出劳动,是要有收获的。”
“大叔今天已经有很大的收获了,能够为你拍这一张照片,或许是大叔这辈子觉得最光彩的事情了。”他将钱硬塞回去到大智的口袋。
大智带着憨厚的笑容,右手挽着母亲的手臂,左手按在弟弟的肩膀上,妹妹站在最中间,照相的大叔很认真地为他们一家拍了一张唯一的全家福,镜头里,母亲的眼里还带着泪水,大智带着他憨厚的笑容,弟弟和妹妹各自搂着哥哥送的玩具。
分别终究还是来了,大智的母亲带着大智的弟弟和妹妹走上车去,弟弟和妹妹在车窗里面,大声哭喊着“哥哥”,母亲心痛而不舍的目光一直望着车外的大智。
大智呵呵笑着,对着他们挥着手。
突然,大智走到那个城里人坐着的车外,对着他喊道:“不要欺负我妈妈,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不然我会揍你的。”
车子慢慢往镇上的方向驶去,弟弟和妹妹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大智跑到小山坡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他的手一直在挥动着,脸上一直挂着那缕笑容,泪水却在无声地淌下。
自从那天后,大智一连好多天都一个人坐在那个村头的小土坡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远远地望着镇上的方向,眼里带着渴望和希冀,似是在等待着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归来。
村里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却又不忍心告诉他,他的母亲、弟弟和妹妹都不会再回来了。
过年了,村里所有的孩子都穿上了新衣裳,兴高采烈地在村里追逐嬉戏,时不时响起的炮竹声和大门上贴着的大红春联,让村里充满了年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大智过来跟堂叔一家人过年了,这还是堂叔和堂婶费尽口舌才说服他过来一起过年的。
妈妈留给他的那套新衣裳,他不舍得穿,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枕头旁边;还有从照相大叔那里拿回来的合影,他一直当成是宝贝一样,贴身带着,只要一停下来,大智就拿出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时不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但是自从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以后,大智沉默的时间要比以前多了很多,他在发呆和沉默的时候,面对着的方向始终是母亲和弟弟妹妹离开的那个方向。
也许,他在等待着母亲哪一天安顿好了,回来接他到城里去;也许,他在等待着母亲和弟弟妹妹再回来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生活。
又到了开学的时间了,这个寒假,大智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放了一个假,自己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妈妈和弟弟妹妹都离他而去了,往后,他就只有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一切了。
妈妈说过,等她在城里安顿好了,她就会回来接自己去城里,这句话,始终萦绕在大智的脑海里,就连做梦,他都经常梦到母亲回来接他去城里住了,但是当他笑着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依旧躺在那张堂叔一家快要丢弃的床上。
乔暮雪发现了大智的变化,追问大智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智断断续续地将自己被遗弃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虽然表达的不是很详尽,但是因为跟大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乔暮雪清楚了他身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心疼的眼神看着大智,乔暮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替大智难过着,她很想说点什么去安慰大智,但又说不出来。
看着大智沉默不语的样子,乔暮雪伸手一把将他拉住,朝着学校后面的山上跑了上去。
当他们跑到那一百多米海拔的山顶之后,乔暮雪喘着大气,对大智说道:“你......你看到了吗?大智,那个地方,就是城里的方向,如果,如果你想念妈妈和弟弟妹妹了,就对着这个方向大声喊出来,告诉他们,你很想念他们,他们会听到你的呼喊的。”
大智转头看了看乔暮雪,眼里带着欣喜,问道:“真,真的吗?妈妈能够听到我喊他们吗?”
乔暮雪很认真地点着头,肯定地说道:“会听到的,但是你一定要用心喊出来,知道吗?山上的风会将你的思念捎给你的妈妈和弟弟妹妹的。”
大智用力地点点头,对于乔暮雪说的话,他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来,你学我,用双手圈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深呼吸,跟着用你最大的力气喊出你心里想说出来的话就行了。”乔暮雪比划着动作。
大智学着她的动作,按照她说的,将自己的双手圈住自己的嘴巴,跟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最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云雾迷蒙的远山,扯开嗓子喊道:“妈妈、弟弟、妹妹,我想你们了,你们好吗?”
大智的声音划破长空,一声声的回响在远山那边响了起来。
他继续喊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智好想你们啊!”
乔暮雪站在大智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她在心疼着这个憨厚老实的大智同学,为他悲惨的人生感到难过。
大智喊了好一会,直到声音有点沙哑了,才停了下来。
“你说我妈妈还有弟弟妹妹听到了吗?”他用有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远方。
“听到了,他们肯定都听到了,他们一定知道大智想他们了。”乔暮雪的目光也朝着远方望了过去。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啊?”
“等到这里开满鲜花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乔暮雪喃喃说道,她的眼里此时已经满含泪水了。
大智看看脚下杂草丛生、黄土满目的小山坡,然后点了点头,对乔暮雪说道:“嗯!我知道了!”
乔暮雪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她知道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开满鲜花,就像知道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大智,你可以唱一首歌给我听吗?我喜欢听你唱歌。”
大智一听,立马高兴了起来,说道:“好啊!你要听什么歌?”
“你最近学了什么歌,我就听你唱什么歌,反正你唱歌好听呢!”
“那我,我给你唱一首我也还不知道歌名的歌好不好?”大智问道。
“好啊!”乔暮雪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大智高兴地呵呵一笑,慢慢地从嘴巴里哼出了一首歌谣:
听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绿叶催黄
谁道秋下一心愁
烟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红花落红
红了枫红了枫
展翅任翔双羽雁
我这薄衣过得残冬......
乔暮雪听出来了,这首歌的歌名叫“秋蝉”,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让大智一唱出来,她觉得特别的伤感,而且从前自己听这首歌的时候,好像没有感觉到这么好听,今天大智唱出来,她觉得非常地动听,她慢慢地跟着大智一起哼唱了起来,两人边唱边露出笑脸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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