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了四年级的时候,大哥报考了师范定向生。
老师来家里两次,也问了二婶的意见,最后摇着头走了。
二哥在家闹脾气说要出去打工,这样哥哥就不用为了学费而放弃很多选择。
十七岁的大哥有着与同龄人并不相符的沉稳。
他摸着二哥的头,又拍了拍我的脑袋,道:
「当老师没什么不好,以后出来是铁饭碗,我出去读书了,家里就剩下你俩了,别给妈找事,听到没?」
二哥瓮声瓮气地应了好,我也连连点头。
再过了两年,嚷嚷着不让大哥选师范生的二哥,选择了去当兵。
虽然大哥不用交学费,但在外地生活费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二婶一直说穷家富路,轻易不肯让大哥在外面受一点委屈。
这回生气的是大哥,他回来撕了二哥的申请书,在桌上摆了五千块钱。
「我这两年攒的,以后咱妈不用给我寄生活费了,你现在入伍不合适,等这边交了学费,保留学籍,你再去当兵也不迟。」
这五千块可不是小钱,我二婶本来还在做事情,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你哪里来的钱?我每个月给你的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奖学金加打工挣的。」
原来大哥年年都拿奖学金,他每天饭点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这样每天的饭钱就省下来了。
他还在给小学生补课以及各种帮同学跑腿。
他高考成绩很好,家长们都很信服,给的报酬也不少。
啊,我脸发烫,二哥马上也要去读大学了,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混吃等死的了。
大哥来我们学校实习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三。
二哥已经上了大三,他自己建立的校园帮送平台已经小有规模,他回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地带着给我们的礼物。
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条品牌的连衣裙。
我兴高采烈地穿到学校去。
被高中部的王清和王晨看到了,硬是把我堵在厕所让我脱下来。
「王雪,你可以啊,这裙子这么好看,谁给你买的?」
我不叫王雪,所以我不想搭理她们,她们长得一样的脸上带着相同的鄙视和恶毒。
我很少碰到她俩,每次碰到她们都要把我拦下来取笑一番,所以我尽量绕着她们走。
「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吱声?」
王清今年应该在上高二,她染了一头黄毛,耳朵上打了五六个耳洞,还有一个在耳骨上,满嘴的脏话,我见过她打低年级的同学,一脚一脚地很凶。
「我不叫王雪。」
她嗤了一声,在我头发上薅了一把,「那你叫什么?」
「我叫唐雪。」
「哦,想跟那个寡妇姓?」
王清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往厕所的墙上按,王晨在身后踹了我好几下。
二哥送我的新连衣裙坏了也脏了。
我洗了好久也没洗干净。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
大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哭得快断气的我。
第二天他就领着我去了高中部,找了王清和王晨的班主任。
过了没几天,二哥又给我寄了五套裙子。
「周一到周五,一天换一件。等下个月出新款了,哥再给你买。」
等到了下半学期。
村里的一些大婶们就开始议论我了。
「咱雪儿初中快念完了吧?不会是还要上高中吧?」
「你二婶这么些年养你可真不容易,你可别心气太高了。」
当然,她们也会在二婶面前说。
「雪儿这么漂亮,又聪明伶俐,还能干。等初中读完了就能出去打工了,到时候你们家三个孩子挣钱了,你日子不得快活上天?」
「我听说隔壁村的王二在给他家儿子讨老婆,他家条件老好了,要不要我给雪儿留意着点?」
二婶一边给田里的菜浇水,一边道:
「那可不,我这些年的苦可不是白吃的,到时候你们在家喝稀饭,我孩儿们得接我去城里吃山珍海味了。」
话是这么说,可大哥已经二十三了,要娶媳妇了。
这么多年,二婶为了供我们仨读书,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更别说有什么存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