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空气里有一瞬的停滞,只剩蝉鸣。
我脑子轰地一下失去理智,咬紧下唇,摘下外卖头盔抓在手里,发了疯地砸向林寒严。
如果这再忍气吞声,不如明天那就去开包子铺。
胸口剧烈起伏,我大骂道:
「抑郁症是吧?装穷是吧?喜欢戳人痛处是吧?」
「你活该父母不爱你这畜生,活该你爸当着你面打你妈,他咋不把你一起打死!?」
「我今天就他么替你爹打死你!」
我和林寒严相处的一年里,演戏也好真情实感也罢,是有过互诉软肋的过往。
所以我明了,他永远无法释怀的是,父母对他的冷漠与忽视,让他从小没体验过家人的爱。
而此刻,这成了我言语攻击他咒骂他的武器。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我又连续朝着林寒严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因愤怒上头,我大口喘着气,长期休息不足,让脑袋开始发昏。
在沈竹提起弟弟江齐落的那一刻,我强撑了一下午的理智便瞬间瓦解。
他是我,谁都不能碰的逆鳞。
直到沈竹把我拉走,林寒严都未还手一下。
他捂着嘴,满手的血迹。
「你没事吧寒严,我这就报警!」
「这疯婆子不要命了,敢打你!?我一会就让我爸……」
沈竹愤怒的声线带着哭腔,林寒严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要,别。」
「都是……我欠她的。」
他理了理被我打乱的头发,起身走到我面前。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卡,递给我:
「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算了,对不起。」
我冷笑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眸里只剩冰冷与恨意。
「早点死。」
我从他手指里,用力抽走了那张金卡,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卡里有七十七万。
向外卖外包公司的老板要了结算工资后,我便辞了职。
二十三平米的一居室,一眼就能望到底。
当时和林寒严从宿舍搬出来,是因为他说自己抑郁症躯体化越来越严重,所以想要我每天陪着他。
原本我对一腔孤勇闯入我生活的林寒严,不是没有防备。但是看到他和弟弟有着一样的病症,到底让我心软了,也糊涂了。
一时之间,我也难以分辨过往对他是爱情居多,还是出于对弟弟无限愧疚下,急于补偿的心。
只是疯狂地,偏执地,想要帮林寒严治好抑郁症。
好像这样,我过不去的梦魇就会减轻。
说起来,一年的时间,东西算不上少。
但和他成双成对的情侣物品,到底刺眼,索性全扔在了垃圾桶里。
我听着老旧空调送风的声响,盯着天花板,慢慢脱离日夜不断的操劳,陷入了沉睡。
在梦里,我已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在浴缸里的江齐落。
他毫无血色地躺在殷红的液体里,全身苍白犹如瓷娃娃,没有温度,亦没有声息。
药瓶倒落在他垂下的指尖,他微闭的纤长眼睫,一如过往日夜他等我学习完打瞌睡时的弧度。
只是这一次,再不会睁开,再不会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姐姐什么时候睡觉。
手机里,他清空了和所有人的聊天记录,最后只给我留了一句「姐姐,对不起」,以及 3569.81 的转账。
这是他口袋里的所有钱。
那年春色正盛,天之骄子般的江齐落在最好的时节离开。
而我,被永远地困在了那个春天。
门后处的塑料袋响动,惊醒了我。
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蹲在垃圾桶旁,鬼鬼祟祟地翻着什么。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