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那天,封棺人只念了三句口诀。——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因为她是丞相府最后的生人,也是因无子被休弃的下堂王妃!
成亲四年,男人唯一一次碰她,还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清白。
明明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却抵不过一个扬州瘦马的盈盈泪眼。
他逼得她祖父辞官归野,死不瞑目。他逼得她长姐处境艰难,一尸两命。
他逼得她全家满门尽失、尽皆死绝!
“妾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男人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她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他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将其撕成了碎片!
她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你恨我丞相府逼婚,所以要盛家付出代价。”
她从未这样平静的讲述这件事,男人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男人手指一颤,脑海里浮现昨***穿着单薄,背着尸体孱弱走在雪地的身影。
昨日唤他救命的人,当真是她?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盛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他一眼,走出了王府。
男人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脚步最终顿住,冷声吩咐:“给本王备喜宴,明日便迎亲!”
她回到丞相府府,走到姐姐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她露出一抹苦笑。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他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儿稚的他说着从话本上看来的话:“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可到真正为他的妻,连她重症垂危,他也不看一眼。
她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她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姐姐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她却笑了起来,一点点交缠扣紧了姐姐的手。
“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男人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丞相府匆匆走去。
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大开,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耳中!
灵堂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方灵枢。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男人猛然回神,抬脚走近,却瞳孔骤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新增的牌位上。
——盛氏幺女之灵位!
……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生人永长寿,四封白煞潜伏藏,五封子孙后代昌。
这是钉棺材时,封棺人世代相传的口诀。
谢文珠死那天,封棺人却只念了三句。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因为她是谢家最后的生人,也是因为无子被季星河休弃的下堂王妃!
……
摄政王府,王妃院。
桌上饭菜已不再冒热气。
谢文珠看向丫鬟春桃:“你说,今晚王爷会来吗?”
春桃欲言又止:“王妃,再等等吧……王爷会来的。”
谢文珠便没再说话。
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季星河必须要与她这个正妻一同用膳。
可自从半年前,他将那扬州瘦马林知妩找回来后,便已近两月未来过她的院子了。
想着,谢文珠又咳嗽起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
谢文珠一抬眼,就见季星河身着一身龙纹蟒袍大步走进。
谢文珠恍然起身行礼:“王爷。”
季星河负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
“病了?”
他在关心自己?
谢文珠心里一颤,但下一刻,季星河嗓音凌然。
“知妩身体孱弱,你病着,别去她跟前,若是连累了她犯病,本王定不轻饶!”
翻江倒海的苦涩涌上谢文珠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