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直播间里只有我一个粉丝的那个擦边主播。
「对,是我。」
男人笑时,唇角边的酒窝就藏不住了,意外的反差。
随后他又脱口而出了我用了三年的网名。
「天庭在逃八戒。」
我顿时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
「哎,你真名叫什……」
没等他说完,我将阳台的窗帘猛地一拉,身体僵硬地磨蹭回客厅,心跳快得让我有些手抖。
造孽啊,我这两年在直播间说的骚话可是不少。
网上口嗨过头,他不会是线下来真实我的吧。
不然我明天就买票回县城好了。
正当我还在思索自己有没有更丢人现眼的发言时,手机的屏幕又突然亮起。
一条好友申请备注着三个字:
【凛长青。】
3
为了避免尴尬,我选择无视屏幕上的红点。
早上天蒙蒙亮我就背着包准备出去。
关门时还特意留个缝,轻轻推合。
结果锁芯刚响,对面的门像是掐着时间点似的突然敞开。
「啪——」
「呀,太巧了,你也起这么早啊,新邻居。」
凛长青大手一伸,抵在过道间。
我本身也不是外向的人,紧张时,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看,垂着头,声音闷闷的。
「那个不好意思,我着急去上班。」
不可否认,因为他的这张脸生得实在好看,让我更加难以直视他。
他一定察觉到了。
故意般弯下腰笑着靠近我:
「我长得很丑吗?为什么不愿意抬头看看我。」
耳尖在着火,我的思绪混乱,只听见自己在说:
「因为你像……个人。」
凛长青愣住:
「什么,我还能长得不像人样了吗?」
不,好像我从前遇见过的一个人。算了,像也没有任何意义。
「麻烦让个道我得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无论是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还是他的外貌都让我后悔到希望时间倒流,再也不乱点直播间了。
「现在刚六点,什么工作这么压榨员工。」
凛长青虽然嘴里吐槽着,但没再刁难我,让出过道后,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刚下一个台阶,手腕却多了一份滚烫的温度。
不过是五月初,堰北市的夏天却已经开始了。
「那个,你不会是买了票要回老家吧。」
男人想起了昨晚那段让我尴尬到想上吊的对话。
「结婚不是儿戏,你别……」
「不是,我真去上班。」我迅速打住。
「那晚上见。」他笑嘻嘻地收回手。
「朱墨。」
奇怪,我明明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
通过好友申请后,我才明白过来。可能是我的微信名太容易猜中了。
【一支没有墨的圆珠笔。】
4
我将他的名字备注上便开始整理昨天的客户资料。
直到经理走来,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
「这个月月底你就辞职吧,公司多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也算仁至义尽。」
我抬头,内心的波澜不算大,早有预料。
「上个星期,那个客户他投诉了。我们也不想弄得太难堪,只能抱歉了。」
经理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眼神里丝毫没有歉意。
我在这家汽车销售服务部当前台。
上周五,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在一楼大厅看车,据说是公司的 SVIP 客户。
同事让我招待好他。
我拿着宣传单挨个介绍,结果他却问我多少钱。
「您好,先生,是这款吗?
「官方定价三十万……」
话没说完,他却咧开嘴哈哈大笑:
「不是,你值这么多?」
被羞辱的感觉不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而麻木。
我攥紧了拳,原本用来招待他的茶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我依然记得他指着我大骂时,狰狞的表情:
「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东西,累一辈子也只配给我开车门!」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总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生存下来。
看来,我是该回去了。
我妈的咒语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生效。
我坐在小区楼下早已锈迹斑斑的长椅上,查询回西县的火车票。
又是一通电话打来,夹杂着我妈的哭泣声:
「你到底啥时候能回来,算妈求你了,安生些吧,你说你想留在那闯荡,有结果了没有。
「人家已经很好的条件了,不能再挑,再挑下去你就没人要了。」
「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啥,喂,朱妹,你不要给脸不要啊!老子养你这么大,吃我的住我的,翅膀硬了就不往家回了是吧。
「那我养你有个求用?」
我爸的怒吼像针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我的耳膜。
「人家彩礼加到二十万了,二十万,你这辈子能孝敬我们二十万吗!」
我像个商品,他们是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