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滚带爬熬过日日夜夜，我终于把女儿送进了博士。

可是就在我要松一口气时，她却要退学，说自己抑郁了。

“再坚持半年，你论文完成就毕业了，为什么不忍一下！”

我断然拒绝了她。

她也抗争过，可每一次都被我无情否定。

我承认，我是在拖时间，还有三个月，还有两个月……

她坚持一下，读了九年，就差这一点儿了，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呢？

最终她放弃向我求助，当着我的面，从顶楼一跃而下。

女儿的死，像在我心里挖了一个大坑，血淋淋的，永远也填不满。

从此我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坚持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我的女儿，只要好好活着不好吗？

她二十八年的人生，如此苍白，没有恋爱，没有乐趣，只有学习，学习，不停地学习。

这都怪我！

女儿出事后，老公一下老了十几岁，他一向标榜的是儒雅精致的生活，结婚三十年，我第一次见他几天不刮胡子不洗脸。

那天夜里我们都喝多了，相互谩骂，说着心里的恨。

他说女儿走上绝路，就是因为我鸡娃，是我逼的。

天亮时我们去办了离婚，此生再不相见。

女儿曾经是连接我们两个的纽带，纽带断了，我们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他说，是我亲手毁了幸福。

如今我重生了，还能把幸福找回来吗？

“妈妈，走吧。”女儿轻声说。

我看了一下时间，才想起来，要送女儿去补习班了。

“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游乐场吧。”我站起身。

“哦。”女儿丧丧的，好像完全打不起精神，她进了房间，两分钟后背了画夹出来。

我的心一下就被刺痛了。

女儿从来没在游乐场开心快乐地玩过，就是去那里，也是为了画画写生。

我一把抢过她的画夹，三下两下拆散，扔到垃圾桶。

女儿的脸都吓白了。

“妈妈，我会好好画的，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没生气，去游乐场就是为了玩，为什么要写生？”

说着我伸手去拉她，没想到炎炎快速向后退了几步，蹲身藏在茶几后，抱着头，像是在等着接下来的拳脚。

我的身体摇晃一下，差点晕倒。

这是曾经的我吗？

我都忘了，女儿上初中时，有一点叛逆，小姑就教我用武力解决的。

用小姑的话说，孩子就要打到服为止。

多少次我用书砸她，用画夹抽她，现在看来，她有什么错？

她可能只是算错一道题，写错一个字母，少写一课作业。这很重要吗？

我的眼泪止不住了，掉线了一般往下掉，慢慢走向炎炎，蹲下身。

“对不起，炎炎，以后妈妈再也不会动手了。你给妈妈一个机会。”

炎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见我真没有动手的意思，才缓缓站起身。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不敢松手。

“妈妈，我喘不过气来。”炎炎小声提醒。

“走，我们去玩，吃冰淇淋，好好玩一天！”我抹了一把泪，站起身。

炎炎认真观察，见我不像在说反话，将信将疑跟我走了出去。

刚进电梯，邻居家的肖洁妈就跟我打招呼。

肖洁和我女儿是同学，也是她的主要竞争对手。

“你看到你家炎炎的排名了吗？”肖洁妈问道。

“老师说不公布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