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的一瞬间。
太子微微一愣,周围的人也都在看我,审视,好奇,警惕。
这种目光我已不再陌生。
我生下来时半张脸都是红色的胎记。
不知父母兄弟,被扔在春水河里,身上还挂着脐带。
是浣衣的阿娘发现将我带了回去。
那时候她出宫两年。
阿娘还有个女儿,生下来就有些痴,那年正好七岁。
将我带回去一个月,阿姐生了一场重病,病好了阿姐就离家出走了。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阿爹死在找她的路上,从此阿娘就一个人带着我。
靠着浆洗制香过活。
因为捡了我这个丑孩子,阿娘也没少跟着被嘲笑。
连带帮我收拾那些我打架留下的烂摊子。
她一点不嫌弃我顽劣,将猫儿一样张牙舞爪的我照看长大。
我嫌脸上的胎记刺眼,用剪刀去剪。
阿娘说:「这是老天爷给的印章,只有最特别的孩子才会有。等你有一天长大了就没有了。」
我十五岁那年,阿娘去一户贵人府中送完香回来没多久,就收到东宫的邀请。
阿娘那时候很开心。
「太子竟然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
她跟我说起宫中御膳房那出了名的琉璃翡翠糕,入口软糯,说我一定会喜欢。
她要给我带一份回来尝尝天家的美味,作为我及笄礼的小点心。
我在家等啊,等啊,等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而也就在那日,我迟迟未到的葵水来了。
脸上的胎记在那一日消亡。
我有了一张崭新的脸。
阿娘没有骗我,长大了,胎记没有了,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我在第二日走上街,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我来。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羡,诧异。
就如同此刻。
我故作慌乱低下头:「民妇该死,有污天颜。」
天子没说话,我待要退下。
天子忽然问我:「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