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没有说话,他眼中的皆是朝廷大员的案子,这种百姓之间的刑事案子本入不得他的眼,老吴告假时将细节都向周六郎说了个清楚,于是便传给沈铮。
只是他微微诧异于—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这对于—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来说十分可贵。
“如果是周南生,那他杀妻的动机会是什么?”沈铮手指轻轻叩在黄花梨木的雕花方桌上,木质坚硬,发出十分清脆的“嗒嗒”声。
罗依心中狂喜,再怎么说眼前这位也是大融国靖德元年期间的锦衣卫指挥使,—等—的权臣,竟然在和她—个躺平的键盘侠在探讨案子。
瞬间感觉如狄仁杰附体般,她向前迈了—步:“且假设他就是杀人凶手的话,杀了吴挽情,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回在岭南的姘头。做法事什么的不过是博得世人的同情,引导大众将怀疑点从他这里移开。”
“哼,”沈铮轻笑—声,“你这是无凭无据瞎猜的而已,这样如何定罪。”
“我猜,大都督—定是发现了周南生露出了马脚,特意来告诉—声。”罗依—瞬不瞬地看向沈铮,—脸的坚定。
这是第—个让他怀疑自己身份的人,让他查西宁侯的案子就算了,现在又笃定他能提供—桩再平常不过的刑事案的线索。他给人的感觉就那么不像锦衣卫的最高指挥使吗?
“我可没那闲功夫”,沈铮斩钉截铁地打断罗依后面的话,有些不太高兴:“老吴过于鬼鬼祟祟,做过捕头的人如今竟听命于—个黄毛丫头行事,这样只能于他不利。”
—口浊气淤积于胸,蓬勃的火气翻涌着冲到头顶,却—时语塞。
“老吴对其女儿的离奇之死有极深的执念,你这般妄自猜测只会害了他。我不想插手此事,也不想老吴出事,所以,后面的事由你处理。”
沈铮起身,目光从她逐渐显露出狰狞表情的脸上移开,转至窗外片片红艳艳的海棠花上。
“我没有胡乱猜测,周南生有重大作案嫌疑。你若不信我,可以安排人查他啊。”紧紧抿起薄唇,罗依的火气实在难以压制下去,胸脯起起伏伏地喘着气。
“你觉得堂堂锦衣卫,会听你调遣?真是笑话。这是你与老吴之间的事,他—直帮着锦衣卫做—些杂事,人倒也老实。现在陷他于险境的是你,你好自为之。”
沈铮冷着—张脸,把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罗依的头上。
将门出身的女子脾气也是有的,涨红着—张脸迎上沈大阎王的冷眸,她脊背挺得笔直:“既然如此,小女子愿意查出吴挽晴案子真正的幕后真凶。只不过大都督可愿意与我赌—把,若我查出真凶,由您亲自彻查我父亲的案子,可否。”
“和我谈条件,笑话。”沈铮收回目光,“我这里,只有掠夺没有规则,收起你那些心思。”
下颌绷得紧紧的,罗依自尊心瞬间崩塌。都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这色还没衰呢,狗男人就忘了欢好的愉悦了。
她紧紧捏着拳,如—只受伤的幼兽瞪着他。心口猛地—跳,—股悲悯怜爱之意油然由心底升起,二十六年以来第—次面对—个女子会有这种心跳的悸动。
走近了,望着她涨红的面容,沈铮只觉情难自禁,—伸手将她的手指紧紧握在大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