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我是震惊的。
掐指一算,江清月如今也不过二八年华,自己也才是个小孩儿呢。
我倒是忘了,这是古代,及笄就算成年。
理是这么个理,心里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母亲都没发育完全,这胎儿,能健康吗?
不过阖府大概也就我在担心这一点了。
自侧妃有孕的消息出来,宫里的赏赐,太子的赏赐,那是大把大把如流水般送进了侧妃屋里。
连皇后都暂时放下心中的成见,传旨令其好生养胎,还送来了好些个补品。
太子更是一颗心儿都栓在了侧妃身上,每日下朝便直奔侧妃院中,什么红袖添香的美人儿都早已忘在脑后。
江侧妃一时风头无两。
按理说,作为太子妃我该是有些紧迫感的,毕竟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没有出自我,当然,前提是我真的想做好这个太子妃的话。
可惜我的目标是混吃等死,「太子妃」与我而言更像是一个不得不担任的虚职。
但即便是虚职,也是有工作任务的,侧妃每日的脉案总是准时出现在我桌上。
阿娘未出阁前曾跟着曾祖父学医,我小时候总窝在阿娘怀里看她整理草药,耳濡目染,便也略通了些许医理。
于是我在脉案几经修饰的字里行间发现了一些踪迹,江清月的这个孩子怕是怀的不好。
我一时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办。
自己拿不准主意就找领导请示,这是我入府来第一次主动求见太子。
「太医怎么说?」
「太医的意思是,」我斟酌着用词,尽量说的委婉,「江妹妹尚且年幼,盆骨还未完全长成,这一胎怕是会有些辛苦。」
太子沉默半晌,「是吗?」声音里带着哑意。
也是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殿下也不过是个还未加冠的少年郎,人生第一次做父亲,便要做好随时失去孩子的准备,也确有些残忍。
「让太医仔细些,清月那边……先瞒着吧。」
我躬身应是。
可谁曾想,到底还是没瞒住。
听说是侧妃的陪嫁嬷嬷煮药时发现草药换了,疑心有人暗中耍手段,便偷偷留着药渣去问了宫外的郎中。
这一问可不得了,原来安胎的方子成了给大人温养身体的,嬷嬷一时心急,便漏了陷。
当日侧妃院里自是好大一通鸡飞狗跳。
最后还是太子来了,安抚侧妃好生将养,他们来日方长。
江清月哽咽着倚在太子怀中,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可我瞥见她垂眸时好似并不悲伤的神色,心下总是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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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约是有些预言天赋在身上的。
侧妃在怀胎五月之时小产了,据说是被蒋美人失手推下了台阶。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哦,蒋美人就是那日被太子宠幸的书房美人儿。
我浅浅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心思通透的,不像是会干出这等冒险之事的人。
可当日所有的目击证人都一口咬定是蒋美人伸手推的侧妃,我也只能按规矩将其逐出太子府,送往偏远的庄子。
启程那日,我是唯一一个前来相送的。
蒋美人冲我盈盈一拜,递给我一个锦囊,笑的眉眼弯弯:「多谢娘娘高抬贵手留奴婢一命,此物奴婢想着还是交予娘娘的好。」
锦囊用料精致,不像是蒋美人这一品级会有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蒋美人温声解释:「这是那日我冲撞了侧妃时不知从谁身上掉落的。看在娘娘救命之恩的份上,容奴婢多嘴一句,娘娘需得小心着些江侧妃。」
待回屋后我思来想去还是打开了锦囊。
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巫蛊娃娃,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字迹端庄秀丽。
明明是夏日,我却觉遍体生凉。
原来,有些事,从来不是「不争」便可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