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外婆生活在一起,而妈妈则一直呆在阁楼上的房间里,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走下楼陪一家人吃饭。
外婆就会在听到阁楼传来动静时,将我赶到小房间里,让我一个人单独吃。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坐在地板上,努力用耳朵贴着房门,想要听听妈妈的声音。
可除了外婆的说话声外,我听不到第三人的声音。
我忍不住怀疑,外婆说的妈妈真的存在吗?
趁着外婆不在家的某一天,我偷偷摸摸地上了阁楼。
打开那个一直对外紧闭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
阁楼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但房间四处布满了 LED 小灯。
虽然有些昏暗,却足以看清屋内,中间摆着一张柔软的床铺,地上还有散落各处的乐器。
床上正躺着一个熟睡的人。
我小心靠近,女人清瘦秀美的侧脸映入眼帘,看着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妈妈吗?
我趴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妈妈……」
女人眉头紧蹙,下一秒便直接睁开了眼睛,眼里充斥着惊恐和抗拒,在看清我后陷入迷茫。
她摸了我的头发,又摸了我的脸。
她的手很粗糙,上面似乎布满了我看不见的沟壑,刮得我脸生疼。
我咽了咽口水又叫了一声:「妈妈,我……」
下一秒,我被狠狠推开,一个柔软的枕头砸在我身上,随即而来的还有其他东西。
妈妈缩在角落,张开嘴无声尖叫。
她抄起身边的物件往我身上砸,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着恨意和扭曲。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只能努力护着脑袋,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想让她不要砸了。
可都无济于事。
最终还是外婆回来才将我带出阁楼,她安抚好妈妈,带我回到房间。
我委屈地举起布满淤青的手想给外婆看。
可一向对我不冷不热,但还算体贴照顾的外婆,此时却面目狰狞扇了我一巴掌。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上楼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啊!你说话啊!」
我被打懵了,捂着脸颊不敢说话。
外婆将我关在房间里三天让我好好反省。
说是三天,可直到第五天外婆才将我放出来。
打开门,我看见外婆原本黑白斑驳的头发,如今变得雪白一片。
脸上又多了许多皱纹,看着像老了十来岁一样,所有生机尽数抽取。
她一席黑衣,腰间绑着红布条,冷着一张憔悴的脸,将虚弱的我扯到专门供着外公灵堂的房间里让我跪下。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发现灵堂上好似多了一副照片,我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
上面正是我只见过一面的妈妈。
我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外婆。
外婆没有和我对视,只是用一种很冷的语气说:「曲念生,你害死了你的妈妈。」
原本精神还算稳定的妈妈……在见到我后,用脆弱的手生生抠掉封锁阁楼窗户的木板,鼓起勇气第二次从三楼一跃而下。
「我当初就不应该看在你无辜的份上留下你……」
「或许只有你这个孽种死了,我的听听才能真正活下来……」
出身书香门第,当了一辈子教师的外婆第一次说出这样难听的称谓。
「可是太晚了,一切太晚了。」
自此,外婆将正在读公立小学的我送进封闭学校,逢年过节也不允许我归家。
除了每月照常打生活费外,她一个多余的字眼也不与我交流。
我在封闭学校待了十年,直到高考完,才被准许离开学校。
也就是这天,我收到了外婆逝世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律师告诉我,外婆将全部遗产捐赠了出去,只为我留下那栋充满回忆的老房子。
于是,时隔十年,我又回到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