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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当晚就夜宿在她的宅院,而我身为太子妃的责任,还是要派一个嬷嬷去教她规矩的——比如不能爬树,太子良娣成天不是上房就是爬树,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但淑妃当时就以为我是故意找她茬,所以每次见我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横眉冷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那样茫然无措的脆弱表情,她失魂落魄地问我:「他怎么就去赵宝林那了呢?他不是说会来看我的吗?」

我叹口气,李翊其实不算重女色的人,我嫁给他之前,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嫁给他后,陛下赏的,皇后赐的,还有正经纳进府的妾,加起来也有五六个了——这对一个太子来说,其实不算多了。

他公务又忙,总不能天天都在后院里,即使来后院,也是不能厚此薄彼,今儿个这里宿一晚,明儿个那里待一夜,要是哪个合他心意,连宠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是能过得去的。

我看着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的淑妃,叹口气,到底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这种事是要自己经历去看透的,别人说是没用的。

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淑妃的话我没放在心上,她其实也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李翊并不是好女色的人,而且如今政治清明,他知人善任,也没有因为宠爱珍嫔就昏了头做出什么有违祖制的事情。

至于淑妃说的他在一个嫔妃的宫中连宿一个月,我更是嗤之以鼻。

她不了解李翊,李翊要是真正宠爱一个人,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让她成为整个后宫的靶子的。

而且我也懒的因为这种事去谏言让他不悦,虽说这应该是一个「贤后」的责任——但帝后帝后,向来帝在前我在后,我犯不着去他面前讨不自在。

更何况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尽量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

可是淑妃和我告完状没几天,就出了件事。

起因是她自己拿了块红色的靺鞨琉璃让造办处做了一支发簪,偏偏被去造办处挑首饰的珍嫔看见了,很是喜欢,造办处的掌事跟珍嫔说这是淑妃自己送来的靺鞨琉璃打造的,珍嫔笑着说:「不过一枚簪子,我喜欢的紧,姐姐肯定不会同我计较。」

珍嫔虽然位份低,但专宠一个月,这在后宫还是没有的事,所以造办处的掌事也没拦,拿淑妃的东西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

淑妃知道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她虽然莽撞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带了人到珍嫔的宫殿,只是要将那支簪子要回来,但偏偏李翊当时正在珍嫔那里用膳。

这个闹哄哄的闹剧传到李翊那里,他不耐地蹙了蹙眉,对淑妃说:「不过一枚簪子,你身为一宫之妃,也值得为这个和一个嫔锱铢必较。」他上下看了一眼淑妃,补充了一句,「更何况红靺鞨炙热璀璨,你眉眼本就平淡,压不过这样的颜色,戴上也不过徒惹笑话,珍嫔拿也就拿去了。」

据说珍嫔当时本来是跪在淑妃面前做小伏低地请罪的,听了李翊这话,自然是知道李翊站在哪边了。

所以她一边小意温柔、故作委屈地抬头和淑妃请罪,一边却语笑宴宴地出言讥讽淑妃,说:「原是妹妹拿了姐姐的东西不该,只是一是妹妹不知者无罪,二是既然皇上都开口说是臣妾戴着更好看,也只能请姐姐割爱了。」

这位珍嫔是刚入宫,没太摸清楚淑妃的脾气,这要是其它嫔妃,当着皇上的面,这个哑巴亏吃了也就吃了,只能含血咽下去,说不定还要当着李翊的面笑着恭维她两句这发簪果然适合她,衬的她国色天香呢。

只可惜淑妃向来不是能忍的主,珍嫔笑着站在她面前将这番明显挑衅的话说完后,皇上坐在她身后连眼皮都没抬,显然是不会插手管这件事。

淑妃本来还想等李翊裁决,看到这也就什么都懂了,她心一凉,失望地收回视线,然后冷冷一笑,直接走上前伸手狠狠捏住了珍嫔的下颚,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那枚发簪从珍嫔的发间抽出来,玉石俱焚地往地上一掷,然后狠戾地说:「本宫的东西就是本宫的,你喜欢偷,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你偷。」

娇贵的红靺鞨玉石落地即碎,细小的残渣四下飞溅,有一块碎片还飞溅到李翊的手上,划出一道细碎的小口子。

珍嫔被吓的花容失色,差点瘫倒在地,而李翊大怒,淑妃却挺直了背,没有悔意地看着他,梗着脖子,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说:「臣妾就是这副性子,皇上要是看不惯,赐臣妾一条白绫一了百了吧。」

李翊当然没有赐她白绫,当年先皇在病中时,三皇子突然发难谋逆,淑妃的父兄都在精武门事变为了保护李翊牺牲,他欠淑妃母家这样的大恩,若是因为珍嫔处置淑妃,别说后宫,就是前朝的言官,一人一口口水都能让他烦不胜烦。

而且这事本来就是珍嫔挑衅有错在先。

最后他罚了淑妃三个月的俸禄,在佛堂佛像前连跪七日静心礼佛。

这件事发生时,我因为风寒一整月还没好,下面的人不想拿这件事让我劳神,所以等我知道,淑妃已经在佛堂跪了三天了。

她哪里受过这样憋屈的委屈,跪到第三日就因为怒火攻心生了重病。

我知道了立即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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