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真的准备动手,我终于低着头,眼神闪躲地走了出来。
沈妙容扶着满头朱翠,正准备开口嘲讽,却眼神锐利地盯住了我。
「你——怎么会围着面纱?!」
「嫔妾,嫔妾真的染了风寒……」
我声如蚊蝇,停住脚步不肯上前:「娘娘还是请——」
「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肯定有鬼!」
沈妙容没等我说完,一把上前扯掉了我的面纱,我来不及用衣袖遮掩,狰狞的伤口立刻暴露得彻底。
怔愣过后,她立刻露出快意无比的神情。
「我猜得果然没错!按照神女的体质,你的脸早就该痊愈了,根本用不着像现在这般遮掩。」
「谢云昭,我看你根本不是神女!」
她一手抚着满头珠翠,一手轻抚着肚子,得意地围着我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那日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驱逐了蝗虫,但光凭着假装神女这一点就足以定下欺君之罪,如今本宫怀着皇嗣,皇上必然会事事顺着哄着,本宫定要回去好好想想,究竟如何才能把你折磨得痛不欲生。」
「你们说,我是先砍掉云嫔的手好,还是砍掉她的脚好呢?」
她看似随意地问旁边跪着的几位宫女,目光却越过她们紧盯着我颤抖的肩膀。
直到欣赏了好一阵我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的凄惨模样。
沈妙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观云殿。
待她走后,我将翠微等人扶起,又掏出近日所得的例银全部分给了她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犹豫。
「小姐,这、这也太多了些……」
我将她们推进屋里:「既然我给了,你们收下便是了。」
这些姑娘从前在内务府工作,没少被管事太监克扣月例。
然而她们中像翠微这样每月等着那点月例为家人治病买药的并不在少数。
我做的这些,其实也只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而且正是因为有了她们,今天的这出戏,才算没有白唱。
沈妙容不会知道。
我这个灾星的自愈能力,其实比姐姐还要惊人得多。
倘若姐姐受伤后不出一个时辰方能止血,那么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我的伤口便会连皮带肉迅速恢复如初。
所以揭下面纱时她所见的一切,其实是我赶在她踏进院内前狠心将那处重新划开的结果罢了。
沈妙容也确实恨极了我。
离开后,她直奔金华殿,迫不及待将这件事告诉了顾元承。
她期待着看到我被兴师问罪时的狼狈样子,也笃定这将是我此生最后一个拥有健全四肢的夜晚。
然而,就在当晚顾元承沉着脸准备来审我时,我却丝毫没有像一个犯下逆天大罪的嫔妃那样,姿态卑微地守在门口恭迎圣驾。
就连往日该同我一起出现的宫人们,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顾元承双眉紧蹙,甚至生出了我畏罪潜逃的猜测,他加快脚步,极不耐烦地闯进我的寝阁。
「云嫔——」
未出口的训斥被生生压在喉头。
此刻,房中热气升腾,轻雾缭绕。
顾元承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层层纱帘后传来的暧昧曲调。
他带进来的风将纱帘吹起,水雾晃动,露出一个穿着月白宽袍的绰约身影。
和预想中空无一人完全不同的冲击性画面让他呼吸加快,忍不住朝着浴桶的方向缓缓靠近。
我看准时机,将身子撑在浴桶边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雾气散开,顾元承的视线霎时重归清明。
也正是在这一刻,他以一个极近的姿势毫无保留地看到了我沾水的衣袍,以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他睁大眼,喉结滚动:「既然你的脸早已恢复,那又为何——」
捕捉到他眼中的震颤,我声音轻柔又极具蛊惑性地开口:「这些日子皇上眼里只有皇贵妃娘娘,若嫔妾不使些手段,又如何能将您引来?」
看到顾元承陡然变得幽深的眸色,我再一次在心中为男人的劣根性哑然失笑。
他逃不过像沈妙容这种明艳美人的投怀送抱,但也更加无法抵抗一个端庄圣女放下姿态撩拨的极致反差。
被他抱起压上床榻时,我伸手搂上他的脖颈。
「皇上,嫔妾说不定真的是个假神女呢。」
顾元承毫不在意地放声大笑。
「是是是,我看昭儿今晚也不像神女,更像是勾走朕心魂的妖女!」
他和沈妙容啊,真是一对天生绝配。
一样地人面兽心,一样地……蠢笨如猪。
我低垂着眼眸,掩饰住了眼底的不屑与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