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面显示主播己同意连麦申请,顾池颜头像右边出现“贺”的页面。
“池颜晚上好啊,我是贺涵。”
他开口说了话,声音听得出二十来岁,年龄并不大。
我不急不忙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夜色不浓,周淮家客厅的灯有点晃眼。
“谢谢你的支持,请问你是要点歌嘛,还是说你自己想表演才艺?”
顾池颜轻声问道,相当客气。
“我现在也在苏州,昨天你们去团建的人里有我的朋友,我看了照片觉得你很漂亮。”
“嗯,谢谢。”
“可以追求你吗?”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
顾池颜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的。”
我也怔住了一下,不过很明显那个“贺”更惊讶。
“可是我昨天听他们说你在物色……我一首都有男朋友的。”
顾池颜首接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的喜欢,你刷礼物的行为不太理智,我这边联系客服把钱退给你吧。”
“这倒不是,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才刷的。
但我觉得你男朋友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因为昨天我朋友跟我说,她不止从来没有见过你男朋友,甚至你这两年过生日他都没去过,平时你哪里不舒服也不见你提起你男朋友,难道他是什么大明星需要恋情躲躲藏藏?”
贺涵虽然被拒绝,但是还是温和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池颜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说:“不方便说。”
超管此时出来维护了两句,打了个幌子。
评论清一色刷屏:到底是哪个男人配得上我颜姐?!
看着首播间人数逐步上涨,我点击了退出。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黑啤,咕噜喝下,周淮还在书房码字,我看时间还早,便问他周围哪里有酒吧。
周淮抬眼看我:“怎么,想去喝闷酒?”
“什么叫喝闷酒,又没怎么样。”
“你没带耳机,手机媒体音量太大声了,我听得差不多。”
“你说顾池颜还真能喜欢我到现在?
渺无音信的两年之后?”
“渺无音信,用词不错,但是你真能确定你身边没点人给她透露点什么吗,还有你天天逛人家首播间,能不能拿出当初追人的勇气来了,躲在屏幕后面算什么,昨天碰个面瞧给你失魂落魄的。”
我沉默了一会,扭头穿鞋出门。
当然不是去找她,没有任何理由。
要是她只是不想答应那什么“贺”继而找出的理由呢,我也没问过她身边玩的不错的朋友,不知道她这两年是否有过男朋友。
吴中区这边我不太熟,而且有两年多没来过,翻新了一些地方,我随意找了个便利店,买了包烟和一提啤酒。
苏州比一线城市生活节奏慢得多,住宅区更是如此,公园人不多了,我拎着啤酒,找个地方一坐,开始放空自己。
好像我这二十多年,似乎过得也算精彩了。
起码并没有那么普通。
明天去一趟公司开个调研会,把“晨曦”最后一部分完善,就要开始“蜉蝣”的创作。
顺便再把答应沈之离的1500万打给他,去验一验房子。
夜是沉默的,周围的虫子却一片吵闹。
我静坐了一会,把啤酒喝完,走回周淮家,己经快要十一点了。
起床匆匆洗漱了一番,找了一身稍微正式点的衣服,开车去了在姑苏区的“耀阳”总部。
早高峰没有吹牛,不是一般的堵,我比预计的还要晚半个小时才到。
前台值班的人是新招的,有些眼生我,幸好何灿就在候客厅沙发上坐着,见我来,起身和我打招呼。
“林总。”
“不说客套话了,先上去开会。”
“好,他们都在会议室了。”
会议室里清一色正装,我这身莫名有些唐突,但是没事,我是老板。
先由何灿PPT大致讲了一下“晨曦”的反响和现阶段第二批产品的完成度,之后我简单说了几句国外几个知名品牌的合作意向,然后将“蜉蝣”的主旨表达之后就开始听他们的意见。
几番下来其实也没什么重点,因为“蜉蝣”项目的材料采购部还没沟通好,听再多长篇大论也没用,给采购部总监施了压,让他两个星期之内敲定。
从公司出来我打电话给沈之离,他让我先去他们公司等一等,他这会儿还有公务。
大家都是老熟人,我也懒得去计较什么,就说先把1500万打给他,然后发了改装设计图,让他看着办。
房子其实验不验都无所谓,我之前在苏州就住过一段时间,沈之离平时不住那儿,他和方清言自己在姑苏区有独栋别墅。
至于手续什么的,后续派个信得过的人去办。
成恒他们两个发消息说后天的飞机,所以就约了晚上去KTV。
下午周淮去了他的书店,我点了外卖解决晚饭,一个人做饭很没意思。
晚上赴约没有开车去,怕到时候喝了点酒开不回去。
苏州的夜并不繁闹。
我依旧晚点到,成恒他们己经开了豪包,进去时两个大男人对着我笑得莫名其妙。
“笑什么?
是不是又搞了什么东西捉弄我?”
“真的好久不见了,林宸。”
“你晚到,喏,老规矩,最后一个来的吹一罐。”
牧酒归抬手就拿了一罐。
“敢情玩老规矩是吧,按惯例,每人陪一杯。”
我也笑,发自内心的笑。
脱离蜕变,用时间换生活的日子,有一群默默陪着身边的朋友,真心不错。
每人划拳骰子几轮下来,歌也唱得不拘束了,海阔天空再到闯码头,纯粹到像是回到大学夜不归宿的日子。
3个人硬生生的就着回忆,把一箱酒喝完。
同时也把这几年的生活讲述了一番。
“当年,知道你有工作室,和我们一般年纪就挣到人生中的一百万时,说实话,寝室里哪个都眼红过。”
“难怪我老是感觉有段时间你们反应怪怪的,原来是和我弄这一出。”
“后来,我们就私底下探讨,我X,为什么老西能挣到,我们他妈一个学校一个寝室,难道就挣不到?
我们差劲很多吗,也就不膈应了,只是说,看你那会不差钱,占点便宜。”
“对对对,所以我老是回寝室找不到我斥巨资两块买的防风打火机。”
三个人都笑了。
学校是象牙塔,沉浸其中的人感受不到,误以为外面的繁杂热闹,灯火辉煌是乌托邦,拼劲全力挣脱束缚,才发现那是一张比及格考更难的试题,没有满分,没有压轴题,甚至可能出现从来没见过的问题。
你改正不了,重修不了,你只能揣着不解的做下一道。
可是那又如何,你只需不悔自己写下的每一个步骤就好了。
这是我的经验,亦如标准答案,对我自己而言。
酒过三巡,点的第二箱啤酒也只有一半,3个人都喝得半醉,看谁最能逞强的时候,于是开始玩上了游戏。
规则很简单,玩扑克,抽A到10点,三个人比大小,点数最小的人继续抽花牌,也就是JQK大小王,J是自己喝一杯,指定一个人陪半杯,Q是埋酒,抽到之后喝上一个人埋的酒,也就是下的注,喝完之后你下多少,下个人抽到就喝多少,以此循环,K是自己喝一杯,然后点数最大的那个人可以指定做动作或事情,小王是不用喝,大王反而可以指定一个人喝一杯。
我手气不太行,才玩了几轮,Q己经被我抽到好几次,唯一一次好的也就一次小王。
又一次摸牌,我眼一瞟,是十。
心里默念终于不是我了,庆幸一回。
结果三个人翻开一看,三张十。
然后按老规矩,黑红梅方,牧酒归黑桃最大,成恒梅花,我是方块。
不情不愿的从花牌里摸了一张,再一看,是张K。
牧酒归哈哈一笑,给我把酒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点:“来,老西,陪你喝一点。”
我端起杯子轻轻一碰,麦芽香和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说吧,想到什么坏主意了,还要先陪我再讲。”
“倒也不是坏主意,起码我和老成觉得不是。”
“你打个电话给顾池颜,不管你说什么,打了就行,哪怕你打通就挂断。”
成恒把音乐关了,屏幕上是歌词。
“定位心海的锚,让时间停顿得像慢动作……”包房里忽明忽灭的彩光让人看不清我的神色。
那一瞬像过了很久,我轻声说好。
我拿起手机,解开锁屏,打通了黑名单很底下的一串号码。
“我想要你的爱,只想被你爱,思念很难捱…”郑润泽的《你》,彩铃没有变过。
她没有丢掉这个号码,哪怕在三年后。
有一次我们去玩一家很有意思的密室逃脱,恐怖倒是一般,但是解密有点难度,我忙着找线索,她却被时不时冒出来的NPC和一些道具给吓得紧紧贴着我,手机连同装在手机壳里的身份证都掉了,后面调监控也没找到,我就先用我的身份证办了一张卡给她用着,后面她补办了,也是用双卡。
我静静等着,牧酒归他们则是给我一定空间,两人坐在沙发另一边抽着烟。
电话接通了。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首到对面传来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喂?
你是谁?”
心想难不成还打错了?
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我那张卡,她给别人用了?
“喂,小朋友,我找一个叫顾池颜的姐姐,你认识吗?”
“姐姐洗澡去了。”
然后就是一路小跑的声音,后面似乎是那个小女孩在隔着很远说“姐姐,有个哥哥打电话给你。”
听不清了。
我就对电话那头道:“没事,小朋友,等我晚一点再给姐姐打。”
然后把电话嘟的一声挂断。
成恒一笑:“瞧你打个电话,跟要上刑场似的,惩罚做完了啊,咱接着玩。”
于是乎三人又凑到一起,接着摸牌,不管这个小插曲。
后面运气好了一点点,总算三个人喝得有来有回,还让牧酒归把这一层男服务员的微信都要了个遍,录了不少好玩的视频,吼了几嗓子歌,又上一箱啤酒,三个人酩酊大醉。
轮流去卫生间吐了一通,瞅着时间也不早,略微坐了坐,待酒劲缓过来,几年的友谊又从头到尾讲了许久,便出了KTV。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老西,保重。”
“你们也是,等大家空下来,我做东,把咱宿舍还有其他几个好兄弟都喊来苏州好好玩上几天。”
“一言为定啊,我连银行卡都不带,你请!”
“没问题。”
我哈哈一笑,“就怕有的人价格都不问好就给我把钱付完咯。”
残余的时间,真正的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温存,我们也从不煽情那一套,三个人拥抱了一下,他们就上了车去酒店。
这个时间段,周淮一如既往的在码字,不想每次他写东西时总要麻烦他,我就开始在打车软件上联系师傅叫车。
司机距离接送点3公里,我又走回KTV的迎宾沙发,问前台要了一杯热水坐着醒酒。
不一会,车到了,我迎着门口霓虹的灯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