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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病人更多,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以为江年早就睡下了,却在路过他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声,以及压抑着喊我名字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我以为他做了噩梦,站在门口敲门喊他。

大概两分钟后,门被打开。

江年白皙的脸上泛起诡异的薄红,额间满是汗水,我上前两步,手背覆在他的眉心,焦急道:「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去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江年拦下我的动作,将我的手抓下来放在他的唇角,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手心,声音带着微哑的轻笑:「我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

「我头有点晕,哥哥可不可以抱一下我。」江年将头顶在我的肩膀,嗓音黏糊,撒娇似的。

我回抱住他,小心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叔叔阿姨了?」

江年身子一僵,然后点头,眼尾一瞬间红了。

我将他抱得更紧,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江年是我父亲兄弟的遗孤,在七年前一场暴雨中的车祸里丧身,只留下十一岁的江年。

他那些亲戚都不想养江年,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我爸觉得江年落他们手里会受委屈,在和我们商量后收养了他。

但不在一个户口本。

从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但好在江年足够听话又讨人喜欢。

受了委屈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衣柜,从不麻烦任何人,听话得有些过头,显得可怜。

失去至亲,来到陌生的环境,他也不说话,很是沉默,经常一个人枯坐到晚上,除了必要的交流也不和我们说话。

第一次发现江年害怕打雷,是在他来到我家的第一个星期。

我起夜路过他的房间,想看他睡了没有,床上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一下就吓清醒了,我父母在外地出差,喊他们回来找人不现实,别墅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断了电,一片漆黑。

外面电闪雷鸣,我举着手电筒到处找江年,最后在衣柜里找到抱着他妈妈衣服睡得不安稳的小江年。

那个时候又气又困,没来得及把人喊醒,我就趴江年身上睡着了,好像还把江年给砸醒来。

但那不重要。

人没事就行。

等江年情绪稳定下来,我让他去洗澡,洗完了来我的房间,我今天晚上陪他睡。

他垂着头磕磕绊绊地问:「不打雷也可以和哥一起睡吗?哥会嫌我烦吗?」

我不知道他从哪学的绿茶做派。

「再说话我就真的嫌弃你了。」

……

4

第二天到医院,我突然想起还没有问江年那个想和我搞骨科是什么意思。

随机抓了一个护士问了两句。

听完我的话后她表情很是微妙,一副想笑又硬憋的样子,五官都变得有些狰狞。

沉默半晌和我说,让我晚上睡觉内裤反穿,最好背贴着墙。

然后就去忙了。

好,我现在更茫然了。

还没等我理解出那个笑容的深意,肩膀突然被同事拍了一下,他朝我笑笑:「老大说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下班去放松放松,一定来啊。」

说完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扭头去找喊了其他人。

知道推脱不过,我提前给江年打电话,想和他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那边估计在忙,没接电话,我发了绿泡泡后便没再管了。

结果晚上下班到饭店发现就几个人。

同事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看见我来微微扬眉。

直觉告诉我,今天这饭不简单。

果不其然,同事开门见山,将我拉了过去,坐在女人的对面:「顾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找个对象了。

「这个我侄女许微,也是青山大学毕业的,专业和你也一样,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可以先了解了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哈,我侄女才来这边,麻烦你多照顾照顾。」

说完没等我回话,拿着手机就跑了。

留下我尴尬地面对许微。

许微看着和我差不多大,穿着红色的长裙,卷发随意搭在耳边,精致的脸上有几分无奈。

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走,多不给人面子啊。

只能坐下让许微点菜,吃个饭再走。

她许是看出我的尴尬,和我聊了几句,没想到我们兴趣爱好也很相同,聊得很是投机,一不小心我就喝高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了一下。

我打开屏幕,江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居然没发现。

刚想回拨过去,江年的电话又过来了。

微弱的呼吸透过听筒传来,半天没有其他声音,就在我以为手机坏了的时候,江年说话了,声音轻缓,却莫名让我感觉到危险:「哥不回来吃饭,是因为和别的女人有约会吗?不是说和同事晚上聚餐吗?为什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你们医院只有这一个同事吗?哥为什么骗我……」

我咽了咽口水:「等我回去和你解释——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我才是你哥!」

那边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委屈,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的样子:「哥是嫌我烦了吗?」

我咬牙,气得酒醒了大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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