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阴人上路,活人回避!”
二叔的声音在荒凉的山路上回荡不绝,我不敢说话,老老实实跟在二叔的屁股后面。
走到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雨势还挺大的,山林里面很快飘起白茫茫的水烟。
我捂着脑袋,问二叔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雨。
“前面不远处有个可以落脚的客栈!”二叔说着,加快了步伐。
客栈?!
谁会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开设客栈?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农家小院。
雷电交加中,这座孤零零的农家小院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二叔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熟门熟路地推开木门,走进小院。
这座农家小院就是二叔口中的客栈吗?
这座客栈连个名字都没有,真不知道开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生意?
客栈不大,典型的农家小院结构,左边是灶房,右边是茅房,中央伫立着一座吊脚楼。
我们这边气候潮湿,乡村里经常都能见到这种吊脚楼,倒也不觉得稀奇。
客栈里黑灯瞎火的,除了我和二叔,也不见半个人影。
“有人吗?”我礼貌地喊了一嗓子。
二叔背着吕梦霞的尸体走上吊脚楼,头也不回地说:“别喊了,这里没有老板!”
我一脸讶然,真是奇了怪了,客栈里面居然没有老板,那这座客栈修来做什么,免费供人居住吗?
“二叔,等等我!”二叔走进吊脚楼,我还在发神,赶紧追了上去。
当我跑上吊脚楼的时候,吊脚楼里面突然倒灌出一股阴风,吹得我打了个冷颤。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从走进客栈的第一步开始,我就感觉不太舒服,我总觉着这座客栈有些阴气森森的。
滋!
屋子里的油灯亮了起来,二叔在里面招呼我进去。
我应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进屋里。
这座吊脚楼是一个凹字造型,左右各有一个厢房,房间里黑黢黢的,透露出一股霉味儿。
二叔坐在中央的客厅里面,客厅里的摆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落满灰尘的小木几,木几上面放着一盏那种老式的油灯,昏暗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我抬头看向墙壁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房间的设计有些奇怪,房间里面竟然没有窗户!
一般来讲,客厅里面都会留有一个通风的窗户,但是这个客厅却封得死死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更别说窗户了。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面死气沉沉的,我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什么人修的客栈,怎么连窗户都没有?”
二叔摘下腰间的牛皮袋,喝了口酒,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这座客栈没有窗户吗?因为这座客栈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而是给死人住的,这是一座‘阴人客栈’!”
二叔这句话令我大吃一惊,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专门给死人住的“阴人客栈”,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二叔看我一脸懵逼的样子,于是跟我解释道:“以前交通不发达,有些人客死异乡,想要落叶归根,就需要找人帮忙把尸体运回老家。阴人客栈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给那些运送尸体的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所以,阴人客栈里面,是没有老板的,一切都是自助。
灶房里可以烧水做饭,你可以免费使用,走的时候,只要把水和柴火给添满就行了,方便后来者使用!”
我点点头,二叔对这里如此熟悉,想必他也不是第一次运送尸体了。
我抿了抿嘴唇,问了个我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二叔,你......是赶尸人吗?”
二叔点上一支土烟,吐了口烟圈,眯着眼睛说:“算不上!”
“那你怎么会运送尸体......而且还懂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目光炯炯地盯着二叔追问道。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二叔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庄稼汉,直到最近几天我才发现,二叔的身份并不简单,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以前我曾听老爹讲过二叔的故事,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有一天,门口来了一个打扮像道士模样的小老头,他进屋讨了口水喝,视线便停留在二叔身上。
那时候二叔才只有几岁,光着屁股在后院玩泥巴。
老道拉着他们的父母,不知道去屋子里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就把二叔给带走了。
从此,老爹就和二叔断了联系,直到父母过世,二叔也没有回来,老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唯一的这个兄弟了,没曾想到,二十年后的某天,二叔突然回来了。
老爹询问二叔这二十年去了哪里,二叔也没有过多提及自己的经历,只是说自己跟着那个老道游历了大半个华夏。
老道驾鹤西去之后,二叔才回到清溪村。
二叔既然不愿意多说,老爹也没有多问,关于二叔这二十年的去向,一直也是一个谜。
二叔沉默片刻,又喝了两口酒,抬头望着我:“听说过走阴吗?”
走阴?!
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怔怔地问:“什么是走阴?”
二叔拨弄了一下油灯,使得灯火明亮了一些,这才一本正色地对我说:“走阴,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走到阴间去!”
走到阴间去?!
二叔这话把我吓得不轻,我露出惊讶的面容,上上下下打量二叔,发现二叔脸色惨白惨白的,看上去不像是个活人。
二叔大概从我的眼神读懂了我心中所想,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咧嘴笑道:“死人的手掌心是冰冷的,我的手掌心是有温度的!”
我点点头,感受到二叔手掌心里传递而来的温度,心中稍安。
二叔笑了笑,收回手去,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是一个走阴人,一个行走在阴阳两界的人!”
二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昂首挺胸,脸上闪烁着骄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