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早逝白月光昭德皇后。
还有昭德皇后的亲妹妹,圣眷正隆的淑妃娘娘。
可偏偏登上继后位置的人,是我。
立我为新后,圣心难测。
母亲为此忧心忡忡。
我宽慰道:“女儿只要坐稳皇后之位,制衡六宫,很多事便不会牵扯到女儿身上,母亲放心。”
后来,我找了个酷似先皇后的女子入宫。
我稳坐钓鱼台。
不知白月光的亲妹和替身,哪个会更得圣心?
1 我是继后。
今日第一个来请安的,是昨日侍寝的兰昭仪。
看她如此恭谨本分,我便赏了她一幅雪景图。
她向来喜欢这些。
兰昭仪谢恩时,淑妃才姗姗来迟。
昨日,是兰昭仪这月第五回侍寝。
听说淑妃气得将殿中进贡的瓷瓶砸了个粉碎。
今儿个即使扑了胭脂,也盖不住她眼下的乌青。
路过兰昭仪时,淑妃勾唇一笑,眼神轻蔑地嘲讽。
“兰昭仪侍寝辛苦,还有精力上赶着巴结皇后,当真是了不得。”
兰昭仪不恼,四两拨千斤。
“皇后娘娘德心仁厚,少与嫔妃计较,可按时请安,是臣妾等作为嫔妃的本分,臣妾不敢逾矩。”
淑妃冷哼落座:“巧言令色,若姐姐还在,后宫怎容得下你这样斗媚争妍之人?”
我端坐上首,挑了挑指甲。
看着她二人你来我往地斗嘴。
淑妃是昭德皇后亲妹,而兰昭仪肖似昭德皇后。
现如今,兰昭仪早已成了淑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枉我费尽心思将她寻来,精心培养。
一举一动,都照着昭德皇后复刻的。
2 封后圣旨下来那天。
恭贺的人踏破了我家门槛。
父亲祖母面上的喜色掩藏不住。
就连幼妹眼中也全是天真的羡慕。
唯有母亲,关起门时脸上泛出淡淡愁容。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
一入宫门深似海。
京城世家皆知,皇上对昭德先皇后情意深重。
淑妃是昭德皇后亲妹。
冠宠后宫,又有掌管六宫之权。
自然非比寻常。
淑妃母家势大。
皇上抬举我做皇后,是为了让我们相互制衡,安稳前朝后宫。
他心中有昭德皇后,身边有淑妃,还生性多疑。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我这个皇后,不好当。
3 我宽慰母亲:“一国之母,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女儿只要坐稳皇后之位,制衡六宫,很多事便不会牵扯到女儿身上,母亲放心。”
又果断让父亲取消庆贺的烟火。
换成粮食,在城外支起粥棚,施粥半月。
皇上爱民如子,他要不知道也罢。
若是知道了,就算不赞我一声心善纯良,也总归在他那落了个好印象。
母亲也知道,圣旨已下,绝无转圜之地。
不仅将身边精通医理的周嬷嬷给我做陪嫁。
还私下里为我奔走打探。
将那些教过我的东西,一遍遍叮嘱。
看着母亲眼下的乌青。
我心中又酸又涩。
只恨自己又让她操心。
翌日晚上,父亲将我叫到书房。
他端坐上首,语意深沉。
“父亲知晓你从小聪慧,宫中不比府里,切记万事谨慎,小心筹谋才是。”
“谢氏的荣耀,在你身上了。”
我站在他面前,注意到他鬓边的几缕白发。
心中滋味难言。
父亲与我并不亲厚,他时常奔波,忙于公务。
可他对母亲敬重,吃穿用度从不曾亏欠于我。
我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也都是长在他的庇佑之下。
如今他官拜丞相,却也不再年轻。
我作为家中嫡长女,有责任也有义务背负家族荣耀。
我跪下,朝着父亲深深一拜。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3 入宫前,宫中派人送来了一幅梵文屏风。
蜀锦苏绣,名贵无比。
昭德先皇后在世时好礼佛。
这曾是她亲手为姐姐绣的。
只是日子久了,难免有些旧。
淑妃只道现如今送来恭贺我,还望我不要嫌弃。
我和母亲都知晓,这是淑妃给我的下马威。
母亲气不过,我却心平气和收下。
让人将话传出去,多谢皇上圣恩,主动全了彼此体面。
还亲手修补屏风,感念昭德皇后恩泽。
我知道,淑妃在暗讽我。
虽是皇后,却不是原配。
她的姐姐昭德皇后,才是皇上心中最爱。
想看我愤怒失仪,自乱阵脚。
我却偏不。
后宫之争,从封后圣旨下来那一刻就开始了。
我越是乖顺,她就越是出格。
皇上才能对我多一分好印象。
我眼下入宫,没有曾经昭德皇后与皇上之间的感情。
更比不上淑妃经年的陪伴与贴心。
只能拿出做皇后的大度贤良。
唯此,在宫中才能有一席之地。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
淑妃身体抱恙,封后大典由内务府协助礼部操办。
4 初见皇上时,他一身明黄的龙袍,身姿挺拔。
天家气派,不怒自威。
他刚批了一天的折子,眉宇间带着疲色。
“在宫中还习惯吗,伺候的宫女太监可合心意?”
我垂首谢恩,声音柔婉。
“谢皇上挂念,托皇上的福,一切都好。”
“只是……”我顿了顿,犹豫道。
他目光不动声色冷了半分,带上了打量与探寻:“怎么?”
我温婉一笑:“皇上误会了,臣妾只是不敢忝居凤仪宫。”
皇上盯着我:“你继续说。”
我诚恳恭敬:“臣妾能有幸入宫侍奉皇上已是万幸。”
“还请皇上让臣妾别殿而居,以成全臣妾对昭德皇后的敬重之心。”
说罢,我命人抬出一箱手抄的经文。
又呈上了一对玲珑玉璧。
这是我刻意准备的。
提及曾经的挚爱,皇上面上也不免动容。
他眼中哀思流转。
“嗯,难得你这样有心。”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眼中带着试探:“只是,这样实在太过亏待你。”
我虽有准备,可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短短一刻钟不到,他与我说话便屡屡试探。
就好似有人裹挟着我,迫不得已地前行。
“臣妾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皇上眉眼间这才露出了一丝笑痕。
“朕早就听闻你心善,如今又这样识大体,很好。”
他将坤宁宫赐给我住。
又命人将坤宁宫好生装饰。
让我住得舒心。
直到晚上,绣珠才敢露出心疼我之色。
我却松了口气,身上微微轻快了些。
在府中待嫁之时,母亲为我打探来了消息。
昭德皇后性格纯善,又是礼佛之人。
当初皇上与昭德皇后玉璧定情,佳偶天成。
昭德皇后仙逝时,他悲痛欲绝。
向来勤勉的皇上几度罢朝。
由此可见,昭德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进宫前半月,我每日斋戒。
焚香沐浴,抄了佛经,命人拿去护国寺佛像前供奉。
又亲手制了这一对玲珑玉璧放在箱底。
只为投其所好,以退为进。
5 父亲在朝中如日中天。
我心里明白,皇上不会让我有孕。
可我心底,还是想有个孩子。
但为了家族荣耀,我只能将这个念想压在心底。
尽心尽力打理好后宫。
庇佑母家,安享尊荣。
想着往后,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诞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淑妃深受宠爱,骄纵跋扈。
性格直率霸道,不屑于那些腌臜手段。
但后宫中她一枝独秀太久。
势力独大,对我多加挑衅。
她又陪伴皇上良久。
每每有事,皇上到底是下意识袒护她的。
我进宫后,淑妃母家就在朝中与我父兄针锋相对。
为打压她的气焰,在我的暗中操作下。
宫中来了一位兰昭仪。
兰昭仪不仅长得像昭德皇后。
神情举止,一颦一笑,都肖似昭德皇后。
尽管家世不高,却一进宫就被封作婕妤,还得了封号。
我父亲手中捏着她父亲任命官司的证据。
她不敢不卖力。
仅仅半年,就爬到了昭仪的位置。
盛宠不衰,如今已经能与淑妃分庭抗礼。
有她在,淑妃的气焰也没有那么盛了。
6 此刻,坤宁宫内。
见场面有些紧张,我适时出口打起圆场。
“皇上曾赞昭德皇后雍容典雅,自然不是我等能比的。”
兰昭仪抬起头,笑意盈盈,进退自如。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我端庄一笑。
“花房新培育了蓝色山茶花,给各宫姐妹都送些,看个新鲜。”
我又看向兰昭仪特意道:“兰昭仪,听说你前两日传了太医,本宫特意让御膳房为你加一道山参鸡汤。”
“你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个儿的身子要多加注意。”
众妃跪地谢恩。
淑妃不屑一顾,扶了扶鬓边的点翠。
看向兰昭仪的眼神像是能吃人一般。
我敛下眸子,掩住眼中的笑意。
淑妃眼中本来就容不得沙子。
我就是要在她心中扎下一根刺。
没了两人斗嘴,众人自觉没趣。
客套了几句,就都散去了。
7 晚间,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来了。
说皇上请我去兰昭仪的春云殿一趟。
送走梁公公,绣珠为我梳妆。
外头的人来报,说春云殿请了太医。
兰昭仪晚膳那会儿看了殿外的山茶花。
没过多久身上就开始起疹子。
现下脸上又红又肿,连皇上都惊动了。
等我到时,春云殿上下灯火通明。
太监宫女进进出出,却有条不紊。
内殿气氛很低,皇上坐在兰昭仪床边。
沉着脸色,眼中却叫人看不出喜怒。
“皇后来了,坐吧。”
我向他见了礼,坐在了床前的绣凳上。
兰昭仪身上有不少地方都抓烂了。
痛苦地皱着眉头,却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见过皇后娘娘,恕臣妾不能给娘娘行礼了。”
我面带担忧:“快别拘着那些虚礼了,这样严重,好生躺着休息才是。”
皇上也看着兰昭仪,眼中有几许心疼。
“皇后说的是,你好生休息,这件事朕会为你做主。”
皇上安抚完兰昭仪,转头看向我。
“这件事,皇后怎么看?”
他说会为看兰昭仪做主。
转头却询问我。
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除了有协理六宫之权的淑妃。
还有谁敢做得这样明目张胆?
只是今日皇上刚刚派了淑妃的父亲前去江南巡视盐铁。
这件事只由我来做最好。
若真是证实了是淑妃所为。
那也不会由皇上来做这个恶人。
“臣妾即刻让人去查,还兰昭仪一个公道。”
说罢,身旁的绣珠就出去了。
我与皇上就坐在春云殿中,等着结果。
采买、培育、送赏,都有专门的人负责。
从内务府一层一层地查下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加之其他宫中人并未出事。
着重查送赏这一道即可。
很快,便查到了端倪。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我和皇上面前。
只说今天为兰昭仪送花的路上,遇到了淑妃宫中侍弄花草的小宫女雀儿。
皇上眼神冷了下来。
我让人传唤雀儿。
顺便把淑妃也请来。
8 淑妃来时,头上簪着金累丝衔珠蝶形簪。
穿着银红暗花软烟罗宫装。
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的。
她泰然自若地行礼。
我问:“这小宫女你可认识?”
淑妃眼神扫过雀儿,嫣然一笑。
“这小宫女看着眼熟,倒像是臣妾宫中侍弄花草的粗使宫女。”
“皇后将她带到这儿做什么?”
我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淑妃听完只嗤笑一声。
“皇后也真是的,为着这么点事就将臣妾叫来。”
“这事和臣妾并无关系。”
她面上不见一丝慌乱,甚至有些不耐。
这时,躺在床上的兰昭仪怒道。
“淑妃娘娘,臣妾自入宫以来便小心谨慎,不知何处得罪了您,您为何要这样害臣妾呢?”
兰昭仪声音悲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怜惜。
淑妃讥讽一笑,睨了兰昭仪一眼。
“本宫身为淑妃,位居四妃之一,又有协理六宫之权,犯得着自降身价磋磨一个昭仪吗?”
兰昭仪靠在床上,在宫女的怀里默默流泪。
对淑妃怒目而视。
见如此,我将太医叫来。
淑妃稍稍皱了皱眉头。
太医说,在山茶花上发现了一些干枯的素馨花碾碎的粉末。
这粉末和山茶花加在一起,才让昭仪起了疹子。
皇上的眼神冷得厉害。
我语气略带严厉:“淑妃,阖宫上下,唯有你宫中有素馨花。”
淑妃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却还是嘴硬。
“那也不能说明是臣妾所为。”
就在这时,兰昭仪身边的宫女大喊一声。
兰昭仪竟然晕死过去了。
淑妃气得咬牙切齿。
皇上狠狠看向淑妃。
我皱着眉头,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我当机立断:“来人,将山茶花捣碎了,涂在雀儿手上。”
若是她也起疹子,就说明她经手过素馨花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