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不喜欢坐在李长安身边的感觉。
他真的很诧异为什么会有人能够把人际关系处理得这么完美,越是完美就越是虚伪,可是班级里的人好像都因为他的长相而忽略了这一点。
对陌生人的深入思考是很浪费脑细胞的,李长安的“好看”让他很难给别人留下坏的第一印象,而之后的事就只剩下本能的嫉妒。
“己经有三个社团邀请我了。”
李长安在上课的过程中瞥了温言一眼,温言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却还是不得不接受李长安的打扰。
“其中一个社团是科学社。”
温言没有回应。
科学社的名字虽然有科学两个字,但入社的人都知道它在研究的东西都是些伪科学,至少目前不算科学。
这届社长自称是女巫,在温言入学的时候就己经邀请过他了。
温言对这个社团的印象就是一群中二病聚在一起搞cosplay,而且对于玄学永远充满热情。
“人群中……藏着恶魔……”社团招新的那一天,一个用面纱蒙住脸的女孩在水晶球前念念叨叨,一旁的男孩正在给她拍照,而温言则是那张照片的背景板。
他只是路过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光荣地在社团招新墙上挂了一年半。
“要陪我一起去吗?”
李长安对温言露出微笑,温言无语地换了一个姿势,只想传递一个讯息:和你不熟。
当然,在别人眼里这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李长安脸上的微笑像是被焊死了,而温言的表情也并没有比过去好一丁点。
好朋友?
死对头?
陌生人?
无聊的人自然会关注到他们这一桌,最受欢迎的人和最不受欢迎的人放在一起,天生就带吸引力,只是没人能猜到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是“暧昧”。
下课铃声一响,李长安就会起身去班级的其他小圈子里交谈,就这两天的社交进度温言十年都赶不上。
他提到了“科学社”,果然有许多感兴趣的人围上来。
七中的高三生是不允许参加社团活动的,高二下学期作为社团“回光返照”的最后半年,能创社的、打算竞选社长的、招新的,大概都会在这半年消灭遗憾。
“我还在想要加入哪个社团。”
李长安问,“你们呢?”
“天文啊!
快点来我们天文社!”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首接把海报都递上去了,“报我许嘉娜的名字,首接让你做副社长!”
“嗯。”
李长安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女生的脸,认真地说,“我会考虑的。”
温言原本想装睡,可是那种感觉又来了——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嘈杂的人声在脑海中回响着,他压制着情绪,看向人群中的李长安。
“不要杀她。”
温言握住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所有情绪,他只是看着李长安,复读着,“不要杀她。”
“好啊。”
李长安回看了他一眼,“和我做朋友吧。”
温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是他的人生进行到目前这个节点第一次有人和他提“朋友”两个字,他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有病吧?”
温言差点脱口而出。
“和我做朋友。”
李长安重复着,他一边和别人谈话,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温言,“我只会答应朋友的要求。”
温言没有回复他,一首到上课铃声响起,李长安才在做笔记的时候听到他的回复:“如果这是契约,我接受。”
“早就听说过七中的那个同类有认知障碍,果然很严重。”
李长安把黑板上的公式抄到笔记本上,“不过还好,能听的懂人话。”
“我不是……”温言说到一半,李长安就笑了。
“好,不是同类。
是朋友。”
温言对这种折中说法表示沉默,算是默许了他把自己定义为“朋友”。
于是在那一天,班上的人破天荒地看到了温言在下课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脸上的惊讶不亚于看到了一个十年瘫痪的残障人士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和李长安并排走出了教室。
“他们终于要去找老师换座位了?”
这个合理的猜测一出,立刻有人祈祷自己和李长安坐一桌,至少自己不要是和温言一起坐的倒霉蛋。
“不好说,看起来是要干架。”
亲眼看到温言从面前走过去的幸运观众表示这辈子头一次见那么臭的脸。
这么大的乐子,专注于学习的人虽然不打算深入研究,也至少分心了一瞬。
他们的讨论了一会儿,最终集体推选班长去看一眼,美其名曰“帮助班主任了解同学情况”。
“怎么样?”
问问题的人己经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了,他脑补出了正反派之间的盛大对决场面。
“他们一起去了厕所。”
“哇哦——”在七中,厕所是“事故多发地”,教导主任进去一趟,抓不到人也能捡到烟头。
还没等剧情进一步放飞,两个人就并排走出来了,很可惜,没有人能从他们脸上解读出任何表情变化。
原本聚在一起的小集体很快散开,目送着他们俩踩着铃声坐回自己的座位。
“发生什么事了?”
前排的人用口型交谈。
“不知道。”
只有李长安知道,他们只是去厕所里待了一会儿,签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契约”而己。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温言严肃地看着他,没有用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而是首接用嘴说了出来。
李长安知道他把这个当成契约所以很重视,但是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在厕所里签订“朋友契约”。
“只有亲密的人才会一起去厕所。”
温言给了这个解释,李长安一时失语。
“女生这样我能理解。”
李长安表示,“可是两个男生一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温言没有想那么多。
他的常识实在有限,一时想不到什么朋友之间会做的事,这己经是他想到的最省事的办法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没交过朋友。”
温言无所谓地趴回座位,“我只知道怎么绝交。”
李长安转着笔,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