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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学照顾姜姨的第十年,她终于病了,痴了,快死了。

我喜滋滋要准备遗嘱时,收到了她快二十年没联系的女儿的短信。

她女儿说,她会亲自回来处理她妈的丧事。

叫我等着结工资,她会给我一个大红包。

收到短信的下午,我去菜市场买了把最锋利的剔骨刀。

我在厨房剔完了三个棒骨的肉,也没想出来是谁通知的她女儿。

姜姨从不吃亏,对钱看得很重。

她之前不糊涂时,我买的菜做好了,哪怕是土豆丝,她都会一根一根拼凑,确认我没有偷工减料。

每样菜用多少油、一盆水洗菜洗碗洗厕所的顺序和份量都有规定。

年轻时为了三十块钱,将来借钱看病的姐姐打出门。

姜姨她妈过世时,因为做菜从她这拿了一瓶油,她直接和弟弟在花圈下面打了一架。

烧了一半的火盆盖在他俩手上,她燎了一手泡,却死不松手。

最后她弟说她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死扑街烂瘟丧,再没这个姐姐。

她和亲戚都绝交了。

退休时候为了当年的绩效分配和单位也闹翻了。

她病了五年。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来关心。

会是谁这么讨人嫌,现在来发短信帮她最后一次?

我一刀剁在菜板上,还是没想出来。

炖好的肉放在盘子里,蘸料加了点辣椒面,卷一点捡来的青叶菜。

实在美味。

姜姨在一旁看着我流口水。

人老了,痴呆了,什么也不懂,臭烘烘的气息传来,她又拉裤子里了。

我将那炖的汤给她装进油腻的奶瓶,扔到她怀里。

她还知道拿起来。

刚拿起来,就直接啪的砸我头上,里面的热汤浇了我半个头,我气得又想扇她。

她只嘻嘻笑。

到底还是忍了。

马上,她女儿就要回来,不能看出端倪。

去洗头的时候,我没关门。

人越老越像小孩。

只要看不到人,就嗷嗷叫,将屎尿糊得满屋子都是。

洗头眼睛进了泡沫,我疼得龇牙,水一歪,冲到了镜子上。

镜子上的雾气消散,然后一眼看到了姜姨的脸。

她死死盯着我,但是没笑。

我只觉得后背一瞬起了寒气,转头看她,她又嘿嘿傻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短信,是她发的?

可是,她怎么会?又怎么敢?

姜姨很抠门,唯一要花钱的就是女儿。

她女儿小时候更惨,她抠门,从来没有给女儿买过一次零食。

班级活动要交两块钱,她跑去学校骂老师想钱想疯了。

然后得意说谁都不敢再乱骗她的钱。

有次她女儿最好的朋友过生日,邀请一起出去玩。

她们要坐车,还打算看电影。

同学都到了楼下,她不给钱。

她女儿差点就要跪下了。

后来,她给了两块钱硬币,不直接给,而是从二楼窗户扔下去,让她女儿在她同学面前去捡。

说是这样可以教育孩子尊重钱,知道每块钱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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