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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夜校教导处。

“薛珊曼同志,这是北京科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你成为我们夜校唯一的女大学生!”

“过了除夕就要去北京报道,这几天你记得处理好家里的事,去北京为国家做贡献。”

看到张老师递来的鲜红录取通知书,薛珊曼双手接过,心底一阵蔚然。

“谢谢张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从夜校回南岭军属大院,夕阳洒落在斑驳石路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孤独而又修长。

回到家,薛珊曼看着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还有冰箱上没有撕下的大红喜字,心情一阵恍惚。

从21世纪重生回到1977年年底,和傅君言结婚的第三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事实。

上辈子薛珊曼嫁给傅君言,为了随军她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为了照顾婆婆她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她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傅君言对她相敬如宾。

她以为他天生不爱笑,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包括对自己这个妻子。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军嫂,她任劳任怨辛劳了五十年。

直到傅君言驾鹤归西,薛珊曼整理他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一张他和战友遗孀柳淑英的合照。

那个扎着两个粗麻花的女人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后还写着“今生挚爱”四个字。

薛珊曼这一刻才知道,傅君言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所以才与自己“相敬如冰”的过了五十年。

她一辈子的付出与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现在,她重生回到与傅君言结婚的第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之时。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她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吱呀——”

门被推开,傅君言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回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

“这是柳淑英同志做的绿豆糕,她让我拿来给你吃。”

薛珊曼盯着那份被绿豆糕压着的录取通知书,心底五味杂陈。

前世傅君言告诉她,柳淑英是他战友的遗孀,年纪轻轻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他得多帮衬些。

一来二去,柳淑英投桃报李,时不时就送点吃的用的给他。

薛珊曼从未多想,觉得自己丈夫面冷心热,有情有义。

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合照,如今再看这包糕点,她只觉很是讽刺。

“她有心了。”

傅君言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到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他便脱了军装外套,转身去浴室洗澡。

薛珊曼沉默的听着哗哗的水声,又看向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柳淑英送来的。

前世她真是糊涂,柳淑英这么明显的暗示和挑衅,她竟毫无知觉。

一心扑在傅君言身上,爱得如痴如醉。

薛珊曼走上前拿开绿豆糕,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纸页,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那么明显,傅君言却没看到。

他是一名军人,做事胆大心细,一丝不苟。

但凡他对自己上一点心,都不可能对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前世薛珊曼为了做好他的妻子,照顾好这个家,收到通知书就默默撕了,没去北京上大学。

重活一次,她不会这样做了。

薛珊曼走到樟木斗柜前,打开抽屉,将红彤彤的取通知书小心轻柔地放进去。

抽屉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男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是她给傅君言织的新年礼物。

可现在,她利落的扯掉了织针,将半成品的毛线衣拿出门。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但比这寒风更冷的是薛珊曼的心。

她走到垃圾站,将手里的半成品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连同心底那个男人,一起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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