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哎呀厂长,你别这样,这个时候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看见就完了......”
“别担心,乔星月已经被我支到车间采访去了,时间有限,快过来让我抱抱......”
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整个达州市棉纺厂瞬间沸腾了。
原本正在一车间采访好人好事的乔星月,慢慢地合上了本子,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次她的铁饭碗是绝对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
大喇叭里先是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随后广播室立马安静了。
不用说,一定是厂长的某个狗腿子跑去报了信。
没一会儿,大喇叭忽然又滋拉了两声,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是另有其人。
“喂喂喂,注意了!大家注意了啊!”
“广播员乔星月同志,在听到广播后请尽快回到行政楼,厂长找!厂长找!”
“大家谁要看到乔星月同志了,请帮忙转达,让她尽快回到行政楼,厂长找!厂长找!”
话音刚落,不少车间女工都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总要有人站出来背锅。
做为全厂唯一的一名广播员,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一点乔星月比谁都清楚。
再说厂长为了挤掉她好安排自己的关系户,打压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让她时刻都如坐针毡。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来就算是在这个淳朴的年代,也不乏会有一些被权利吞噬人生的倒霉虫。
比如说她。
是的,她并不是原本的乔星月,而是来自2023年一名外贸公司的女高管。
今天是她穿到这里的第二天。
究竟是因何缘故就到了这里,其实她也不知道。
总之她在公司加班赶一份合同,觉得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了会儿,等再睁开眼时,就成了1988年的乔星月。
随后就有一阵记忆涌入了大脑,她这才明白,自己是魂穿了。
起初她还挺庆幸,觉得好歹也算穿进了城里,不用种地还有个相当体面的铁碗饭,比起穿进村里给五个反派娃当后娘,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
可仅仅才过了一天,她就体会到国营大厂的饭碗,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端的。
在这个不靠能力靠关系的地方,人情世故更加重要许多,这方面乔星月一穿过来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算哪天真的丢了这个铁饭碗,以她的能力,再凭借改革开放的这股春风,当上世界女首富她不敢想,但有肉吃、有钱花的小康生活,那是必须要实现的。
想到这,乔星月也就无所畏惧了。
反正丢人的是厂长和会计,又不是她。
想借手里的权势打压她,让她摇尾乞怜,门都没有!
带着这份骨气,她从车间到行政楼这一路上,腰杆儿都挺得直直的。
厂长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乔星月用手指关节轻叩了两声,朝里头明知故问了一句。
“领导,您找我?”
厂长脸色铁灰,满眼怒气,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劈头盖脸的就开始指责。
“乔星月!才刚上了几年班你就开始翘尾巴了,要不是前几年那场大火,***为保公家财产献出了生命,能让你接班?”
“可你呢?对待工作态度散漫,毫不用心!所以经厂里研究决定,你现在正式下车间干活,同时也要深刻反省!”
想到此刻全厂人都在背地里戳自己的脊梁骨,厂长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进门就飞过去一双“小鞋”,让乔星月是不接也得接。
只是他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可以任人随意的捏圆搓扁。
乔星月走到他正对面,说话声音不大,但却每字每句都十分的铿锵有力。
“刘厂长,我可以接班是国家政策,并不是厂里给的恩惠,更不是你个人给的恩惠。”
“至于工作态度,相比之下你好像没资格说我。车间的活太累,我可干不了。再说我又没错,连你这在场的都不知道喇叭开关怎么就自己开了,更何况是我!”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以前倒是真没看出来。
刘厂长气得脸色发青,狂拍桌子,朝她怒吼。
“连副厂长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开除你?”
“那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也被开除?不信就试试,看谁的损失更大。”
乔星月的语气如此坚定,刘厂长不由得心头一抖,忙不跌地给自己找台阶。
“好,你不是不想下车间吗?那就干脆回家反省去!想明白了再回来!”
“到时候具体安排什么岗,我还要看你表现!走,马上走!”
说得好像谁想看见他似的,乔星月嘲讽着嗤笑一声。
“走就走,左右棉纺厂在你的领导下又没什么美好前景!”
说完,她转过身迈开大步就走了,对可能丢掉铁饭碗没有半点儿担忧。
离开行政楼,乔星月就直奔停车棚去取自行车。
可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厂区办公室的陈主任迎面朝她走来。
“小乔,我正想找你呢,上周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主任率先开口,直接把她问懵。
讶然了一会儿,乔星月这才想起来,上周她的确曾拿着她外甥的照片,来给原主说过媒。
据介绍,陈主任的外甥名叫张长青,今年二十八岁。
乔星月对照片上的人印象很深,单以外形来讲,绝对称得上是帅气硬朗。
张长青十八岁就去了中苏边境当兵,在部队多次立过军功,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忽然转业分配去了铁路,听说现在好像是一名乘警,还带着个女儿一起生活。
谁要是嫁了他,进门就当后妈。
估计就为这个,陈主任这才盯上了老实巴交的原主猛劲儿撮合,否则这么好的条件,哪就轮得着她。
人家倒也不是看不起原主本人,毕竟她模样不赖,工作又好,人品也极佳。
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说起原主的家庭,那真是谁听了都要唉声叹气,替她感到惋惜。
就在原主十二岁那年,她妈借故说要回娘家看看,从此杳无音讯,生死未知。
自那以后,老乔是又爹又当妈,费力巴拉的将他们兄妹三人给拉扯长大,眼看就要退休了,却死在了棉纺厂的那场大火里。
紧接着,哥哥乔星岩就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还有姐姐乔星颖也在农村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
等乔星月穿过来时,家里就剩三口人了——她,嫂子周洁,侄子乔一桐。
说是嫂子,其实还未过门,正打算要结婚时乔星岩就进了监狱,周洁是一个月后才发现怀孕的,从此就赖上了原主,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如果原主是一朵玫瑰花,这些破事就成了枝茎上的刺,扎退了所有爱慕她的小青年,让她23岁了还依然单身。
厂区陈主任也是几经思考,觉得借不上她娘家的力是真,但省了很多麻烦也是真。
最重要的还是她认为原主老实胆小,肯定能对孩子好,这也是张长青提出的唯一要求。
不过,现在这副皮囊归了乔星月。
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更不想将大好的青春献给一个二婚男,还当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后妈。
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