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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醉话就像是绕不开的魔咒,缠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我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梦,梦中听到严靖舟丝毫不掩饰厌恶地冲我喊:“滚!蓉妹才是我的妻!”

看到他和叶怀蓉站在一起恩爱绵长,带着我的儿子宛如真正的一家人。

而我形同乞丐,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他们穿着我置办的绫罗绸缎,戴着我搜集的珠宝配饰,站在我辛苦维护十年的家里,却肆无忌惮地嘲笑我、***我……

从噩梦中惊醒,里衣已经湿透,梦中的一幕幕让人辗转难眠。

翌日天亮,我暗中嘱咐人去悄悄探查昨日从严靖舟进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派去的人回来道,昨日严靖舟从宫门出来不久,就“偶然”撞上了叶怀蓉的马车,他二人相携到附近的酒楼,不久之后本该在工部当值的严荃也赶了过去,三人把酒言欢直到午后归家。

还听闻有人看到叶怀蓉出来时眼圈红红的,严靖舟亲自把她送上马车。

我一心信任的夫君和我一心疼爱的儿子,联手把我蒙在鼓里。

认识到这个残酷的真相后,我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

这天早上严靖舟醒来,好像忘却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

他若无其事地等着我给他精心搭配衣衫,又匆匆和我吃了早饭,就要再进宫去。

眼看着他即将踏出将军府的大门,我忽然开口,带着微不可察的请求,柔声说:“你我夫妻许久未见,今日能不能早些回来陪陪我?”

严靖舟本想点头,又想到什么神色微变,道:“皇上还未准许我卸任一事,怕是还有的磨,时间会晚一些。再说下了朝我还约了旧友相聚,晚上我回来陪你和儿子用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可我只盯着他脚下那双崭新的鞋子出神。

若是单纯地去见旧友,为何穿了新衣新鞋,甚至还偷偷熏了梨香,他明明不爱熏香……

我下意识地再次骗自己不要多想,待在府里精心安排晚膳。

盼着等着,等到天黑,满院子开始掌灯,眼前的一桌佳肴,有夫君爱吃的八宝葫芦鸭、野菌鸽子汤、狮子头,还有儿子喜欢的樱桃肉、糟琼脂、翠玉豆糕。

我守在桌旁,盼着他们早早归来,身后的蜡烛时不时爆出灯花。

望着烛泪一滴滴顺着灯台落下,灯影绰绰,忽地进来一个丫鬟道:

“将军和大爷都吃醉酒了,今晚就宿在书房,叫我跟夫人说一声早些安歇。”

又一声灯花爆裂开,漫长的夜落下了沉沉帷幕。

翌日,严靖舟带着儿子出现在早饭桌旁,两人有些宿醉,我叫人准备了茶水。

他们用完了茶,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也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忐忑,正想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气氛,严靖舟忽然挤出一抹笑容说:

“昨日我进宫面圣,圣上同意了我的折子,等过几日交接完毕便能正式卸任。”

“对了,你以前常说想要我为你赚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我昨日向皇上请赏,希望能以守护北境多年的军功为你请封,只是还有一件事……”

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眼神几次瞥过来,希望我能追问几句。

可我默默攥紧衣袖下的手掌,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忧虑越发浓重,让人呼吸不畅。

室内沉默了许久,严靖舟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

“昨日我见了蓉妹……她如今过得很不好,夫君病逝又无儿女傍身,还有年迈的公婆,你也知道当年我们两家关系不错,就想着帮一帮她。”

“你要如何帮她?”我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问道。

“……我想迎她入门为平妻。”

“呵。”我轻叹一声,眼泪跟着落下,心被搅得稀碎。

过往三十年的恩爱在眼前如泡沫般瞬间消散,我咽下心中苦楚,不由嘲弄道:“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不错,能让你帮人帮到了对方的身上,登堂入室,不惜娶她?!”

“秦蕴,你不要太过分!”一声怒喝突兀响起。

严靖舟端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对我说:“我知道你盼着诰命夫人的名头盼了三十年,你满足我的心愿,我也圆了你的心思。”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心中产生一种荒诞的怪异感,甚至气得想笑出声。

我本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排行又是最小,从出生便深受父母和三位兄长的宠爱,父亲还曾当众说过,要让我做天下既尊贵又幸福的女子。

因此当年严靖舟去我家中提亲时,在我家人面前发誓——必许我凤冠霞帔、诰命加身。

可惜他并不具备做将领的天赋,在战场上多善于守成,无颇高建树。

每每遇到他心生沮丧,我总拿他当年的话逗他,劝他不要气馁,踏踏实实守好边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到任职结束,总能靠着多年的军功讨来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

想不到一句玩笑话转眼竟说了三十年,而我终于盼到他平平安安归来。

可如今他竟拿着这个话来和我谈判,依次要挟我能同意他迎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入门……

不等我开口回怼,由我一手照顾长大的儿子也讷讷道:“娘,蓉姨是个好人,她教我许多官场道理,对儿子助益颇多,就算您不为了儿子前途着想,也该为父亲着想。”

我愕然看向他,未出口的话在嘴边滚了滚又再次咽下。

最后只撂下一句:“不可能,除非我不在。”

是的,除非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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