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救啊?那可是你二叔的公司。”
季佑川大剌剌斜躺在价值不菲的皮质沙发上说风凉话。
“不救。”回答的人还坐在桌前处理工作,尽管穿着舒适的休闲服,但神态却与舒适休闲毫无关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丝不苟。
“又不是亲二叔。”
季佑川“啧啧”两声,也没多说些什么,齐昀和他家族之间的那些龃龉又不是什么秘密。
何况他又没任何损失。
“那一会先霆他们组的局呢?老地方。”
“不去。”
“诶你这……”
季佑川的**在沙发上待不住了,他微微坐正,从斜躺变成了手撑着扶手的姿势。
“你最近怎么回事,什么活动也不参加,成天就埋头在这工作,白天在公司工作,晚上在别墅工作,哪有资/本家自己压榨自己的?”
齐昀没有说话,回应季佑川的只有键盘被敲动的声响。
“不是,你真被蒋然死的事情**到了啊?”
敲键盘的声音顿了一顿,被季佑川敏锐地捕捉到。
“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没放下她。
刚说了三个字,就被齐昀抢先一步堵上嘴。
“别多想了。”
听到蒋然二字,齐昀的思绪从眼前的财务报表短暂抽离,转移到显示屏前的小摆件上。
那是一颗乒乓球,放在精心定制的底座上,这才让它不至于在桌上滚来滚去。
乒乓球上是龙飞凤舞的二字签名。
蒋然。
这是两个可以轻易触动齐昀心绪的字符。
守在她病床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景象重叠交织,对方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似乎近在眼前,而对方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也好像触手可及。
那个时候虽然辛苦,但总归还是有一丝希望在心中的。
每天看到动了一两口的病号饭也是好的,每天看到点滴一滴一滴地通过透明的导管流进血***也是好的。
虽然医生说这手的情况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拿不起球拍,尽管医生说病人没什么求生***,这样一天天消瘦下去会很危险。
但人活着,就是好的。
不像现在,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下了。
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季佑川无趣的撇撇嘴——
情圣。
他暗自腹诽道。
正准备恋恋不舍地离开坐感极佳的沙发,出发去和几个兄弟打台球,留给齐昀一个潇洒的背影。
结果潇洒的背影还没来得及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被响起的*****牵绊住了脚步。
齐昀把目光转向沙发。
季佑川这才意识到,齐昀的窃听正被他坐在**底下。
齐昀有两部窃听,这很正常。
一部是工作***,还有一部是私人窃听。
私人窃听正好好地躺在办公桌上,那么显然现在正在吵个不停的就是工作机了。
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二分。
这个点了怎么还有人打工作***。
齐昀皱眉,刚想让季佑川把电话挂了,却见对方慢悠悠把窃听从**底下摸出来又仔细端详起了来电提示。
“诶让我来看看是谁这么不识好歹……姜冉?”
姜冉,蒋然。
相像的发音在无限思念的听者心中掀起一场风暴,于是齐昀本能先于大脑地,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接通电话的三秒内对方却没有说话。
而这三秒钟却已经足够齐昀训练有素地,让自己的心情归于平静。
——名字像而已。
——蒋然已经死了。
齐昀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见一句奄奄一息的,
“救……我……”
对方好像呼吸都很困难,明显已经到了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周围还有水声。
这是一通深夜、来自陌生人的求救电话。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齐昀心里却没由来的恐慌,原本早已一潭死水的心突然被激起波澜,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见死不救,他会后悔一辈子。
“你在哪儿?”
强烈的、突如其来的紧张让他喉头哽咽,于是艰涩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
但回应他的只有窃听摔落在地的声音。
电话还没挂断。
“查***,叫救护车。”
齐昀唤来管家,三言两语就把这事交代下去了,自己则是下楼去车库开车。
对方的行为季佑川自然是看在眼里——人命关天,知道此事耽搁不得,急忙跟上了。
坐进驾驶座,齐昀看着窃听屏幕上的“姜冉”二字沉默。
下楼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想起了窃听上这个联系人的由来。
应该是……前些日子去参加投资酒会的时候被主办方硬塞着加好友的人。
据说是刚出道没多久的小明星,刚演了几部有点热度的网剧——拉皮条的脸上油光满面,对方的优点一样一样地从他嘴里往外蹦。
如同介绍商品一样。
而被对方拉着的那小明星却是一直低着头不肯正眼看他,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偶然瞥见的侧脸让他窥得一两分对方苍白的面色。
但他对***没有丝毫兴趣,只是为了不拂对方的面子,也不得已加了好友。
总之是加完好友之后就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当尸体的程度。
齐昀皱了皱眉,原本一团乱麻的心又归于平静。
蒋然已经死了。
他第一万零二次划开内心血淋淋未愈合的伤口,向自己重申这个事实。
而活着的我,太过想你。
救她是不是也是你的旨意?
就当给你积德好了。
——我给一切都赋予关于你的意义。
齐昀自嘲地笑笑,发动汽车往刚查到的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