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烟花一簇一簇地升起、绽放、湮灭。
自 2012 年起,每年的 7 月 24 日晚 7 点,整整七年时间,梁庭生的纪念日烟花从未断过。
每一年燃放的烟花固定 15 分钟,那是因为我和梁庭生相识于 15 岁那年。
从窗外往下看,早知晓消息的民众,沿着江熙熙攘攘地聚集着,雀跃着。
看烟花的人,拥吻着,亲密着,欢呼着……与我有关,却又与我无关。
屋内灯光昏暗,长桌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低着头时,那张脸被窃听屏幕光照得更立体挺拔。
我看了他许久才开口,声音如隔远山雾,而今终于明了:「我答应离婚,共同申请书已填好,明日一早法庭见。」
听到这话,他从窃听里抬头,看着我:「今天这个日子,不说这个。」
我摘下婚戒,放在桌面:「没有什么日子,比今天更适合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梁庭生。」
他沉默了会儿,推开椅子就站了起来:「好……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这房子面积大,他还没走出房门,我就听到他接起了电话,声音低沉地哄着电话那头的人。
「嗯,她答应了。好,在家等我——」
关门的声音很轻,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坐在桌前,一直静静看着窗外,直到最后一束烟火落下,才起身。
这时,窃听叮铃一声响起,一道轻快优雅的女声,欢乐地问道:「兔子小姐,今天是你和梁生结婚的第七年纪念日,你们一定还好好地在一起吧!今年的纪念日,他又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让我猜猜,是……」
我伸手按掉日程提示,快乐的声音戛然而止。
点开窃听,没有任何犹豫,我将名下所有房子委托给中介,一并卖掉。
我初来香港那年,梁庭生怕我受委屈,想尽了办法给我安全感。
当年他的母亲并不十分喜欢我,我和梁庭生结婚时,她都没出现。
而那时,梁庭生动用了自己能动的所有资产,将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最大的两处房产过户到我名下,其中一处就是眼下这个平层,当年就价值五千万港币左右。
后来,梁庭生父亲死后,他接管了龙亨,将事业做得越来越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购置房产到我名下,还令人给我办了信托基金。
那时,他总愧疚:「瑛瑛,你孤身一人随我至此,我心疼你,我总想给你许多,可我总觉不够。」
我抵着他的额头说:「梁庭生,我不在乎这些。」
毕竟我刚遇见他时,他也只是一个会因为 30 块的球鞋跟人打架的少年。
我宽慰他:「你给我的够多了,就算你现在不要我了,我在香港也饿不死。」
如今一语成谶,夫妻到头,陌路两端,我也多得体面和银钱,不至于在寒冷的冬季,流落香港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