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惯常炖了汤带去医院。
探望奶奶的时候，我将新鲜到手的红本本给奶奶看了。
满身都插着管子的奶奶乐呵得合不拢嘴。
“结婚好，这样子就能有一个替奶奶疼你的人了，等你再生个孩子，孩子也能心疼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奶奶孤苦了半辈子。
因为捡到了我，所以后半辈子便有了指望。
她单纯的以为，大家口中的结婚生子就是幸福美满的条件。
所以固执地想让我早些结婚，早些有孩子。
如此一来，才能和和美美一生。
她不想我走上她的老路，不想我和她一样没有依靠。
“这个，我存了好久的，算是我给你和孙女婿的见面礼。”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两个红纸包。
我拆开看，里面放着都是一毛两毛的小零钱。
仔细数数。
一个包是八块八毛八。
两个包加起来则是十七块七毛六。
“护士不是不让您藏东西呢，这些钱您怎么带进医院的？”
我打趣着她，眼眶已经红了。
奶奶***笑，一双眼已然***了：“不是带进医院的，是我捡瓶子攒的，儿童病房那边，好多小孩儿喝的饮料瓶，我有空就去捡，捡了一兜子就跟那收废品的人换钱，就想着给我孙女包结婚红包呢，有了红包好买糖吃……”
她吐词已经很不清晰。
握着我的手也渐渐有些僵硬了。
我满目泪花，竭力装作和平日一样：“奶奶不是总说糖吃多了不好呢，怎么还让我吃糖……”
奶奶乐呵呵着，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喜糖是例外，可以多吃些的。”
她的眸光突然拉的好远。
泪光闪动了起来。
“琪琪啊，奶奶没办法帮你带孩子了，你别怪奶奶啊。”
“怎么会，奶奶可健壮着，还能给我攒这么多钱。”
“可是我有些累了，好困……”
“那就休息一下，累了睡一觉，醒了我领我老公来看你，奶奶别怕，琪琪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奶奶人是下午走的。
晚上便进行了火化。
没有大***大办，一切从简。
我象征性的摆了几桌，算是通知了街坊邻居奶奶已经走了。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这些年，多靠了街坊邻居的救济。
这顿饭不收礼钱，全当是对他们的感谢。
周烨柏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也主动到后厨帮忙。
我不要他插手。
他硬是掌了勺。
大家都知道他做饭好吃，便让我别再劝阻。
且私下跟我说：是周烨柏对不起你在先，井水不犯河水之前，也得让这井里的水倒出来些给河里。
我觉得街坊们说得很对。
我也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让大家吃一顿好饭才是正经的。
那***。
大家有说有笑，恍若办的不是丧事，而是喜事。
独有我一个人守在灵堂，回忆着过去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喝点儿热的，晚上露水多，湿气重，别感冒了。”
周烨柏送了一碗甜汤给我。
我没什么胃口。
他轻轻一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我的话：“等老太太头七过了，我们就去领证，这次结婚照和准生证一定一起办下来，咱们尽快圆了老太太的念想。”
我面无表情，那些和他不可能的话已经说累了。
随他怎么癔想吧。
孙璐璐作为我的同事和邻居，自然也是来了的。
她没好意思和大家围在一桌上吃饭，便是趁着大家用过饭菜了才来。
来者是客。
我再讨厌她，也盼着她的一炷香和一声缅怀，便随了她给奶奶上了香磕了头。
只是要走的时候，她突然肚子疼，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挺晦气的。
街坊四邻嚷嚷着喊人帮忙，周烨柏则是搭了一把手将孙璐璐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走的时候，没人愿意陪孙璐璐去医院。
周烨柏也不愿意，只说：“厨房还有事儿等我忙，生孩子的事儿我一个男人也不懂，让嫂子们陪着吧。”
只是孙璐璐人缘太差，没人想沾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