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摸黑出城,直奔黑虎山。短短几日,我们几乎将黑虎山翻个底朝天也没见人影。「再往前走就是吴国的地界了。」一人拦在我前面。我看着前面的城池,
对于我要去参军的决定,我娘一万个不同意。
「总不能真让我娶了那舒娅公主吧。」
到时候不只是欺君,还是藐视内蒙部落。
便是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我娘岂不知其中的利害,一时说不出来话,落下泪来。
我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且不说我和谢将军认识,便是我爹的名头亮在外面,军中那些人也不敢为难我,娘您就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
但我也有点怵。
屏退所有人后,我躲在被子里偷偷掉了两滴泪。
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走进了军营。
等我爹来信告诉我,舒娅公主果然想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大军离开了京都。
陛下对此并没有怀疑,反倒夸我长大了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你别高兴得太早,舒娅公主说此生非你不嫁。】
这是我爹在信中写的最后一句话。
我扬起的嘴角一下就瘪了下去。
这时谢华裕坐到我身边来:「若是不想舒娅公主嫁给你,有的是法子,为什么要来参军?」
我吓了一跳,随后将手中的信扔进面前的火堆。
火舌窜起,很快将信吞下。
「男儿志在家国,我参军自然是想建功立业,让百姓安康。」
谢华裕侧头看我。
半晌后才道:「打仗不是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没那么多将士来保护你,帮你建功立业。」
我微微垂眼。
我知道他是不满这几日那些将士为我鞍前马后,还将我当丞相府少爷对待。
「谢将军。」我抬头看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我没有当儿戏。」
至少现在,在我看见路边那些因战事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后,再也无法把这事当作儿戏。
谢华裕看着我没说话。
火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烁。
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
「沈度,明日之后,你若再想离开就是逃兵。
「你知道逃兵意味着什么吗?」
我也站起来,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我沈度,永远不做逃兵。」
11
我虽是京都第一纨绔,却也是宰辅之子。
那些公子少爷该学的君子六艺,我一个没落。
特别是箭术,京中那些公子哥无一能与我匹敌。
我一箭射中靶心后,周围看热闹的将士都替我欢呼起来。
只有谢华裕。
他信步闲庭地走到我身边,拿走我手中的弓,接过旁人递上来的箭。
一箭将我靶心上的箭打落。
靶子裂成两半。
原本还在替我欢呼的将士们噤声。
我抬头怒视他。
他不看我,只将弓扔到我手中:「软弱无力,便是一箭击中敌人心脏,也不见得能将敌人杀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紧紧握着弓。
「你给我等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日不是在赶路,就是在练臂力。
抵达边城这日,我已经可以举起一块一米高的大石头。
一箭能穿透靶心,直直扎在后面的石头上。
就连之前不太看好我的副将张掖都夸我是难得的将才。
只有谢华裕。
他每次从我身边路过,都睨我一眼。
与他在京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讨厌至极。
而最最最让人气愤的是,他不让我上战场。
「凭什么?」我站在他营帐外面,拦住他的去路。
他身穿一副盔甲,寒气逼人。
「这是军令。」他没看我,绕过我直接离开。
我转身刚要追上去,就被张掖拉住。
「沈度,军令如山。」
短短几个字便让我无法辩驳。
接下来的日子,前方的战事一直没停。
我每天除了操练就是操练。
士兵派出了一拨又一拨。
抬回了一批又一批。
我每次请缨都被驳了回来。
直到两个月后,谢华裕在黑虎山中了敌人的伏击。
失踪了。
消息传来时,我手中的箭头一次偏了靶。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将军。」张扬努力冷静,开始学着谢华裕那般部署。
我站在角落里,举起手:「我去找!」
军中谁人不知道,我沈度是宰辅的儿子。
没人担待得起我受伤甚至战死的后果。
所以谢华裕甚至连战场都不让我上。
张掖此时看向我,下意识要驳回我的提议。
「副将!他们趁机打过来了!」
这时有人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告前方的情况。
时间紧迫。
「谢华裕只是不让我上战场,你们去打仗,我去找他,不算是违反军令!」我穿过人群,走到副将身前,「若有什么问题,等谢华裕回来后,我一人担着。」
12
副将最后还是不放心,非要给我一小队人马跟着。
那么多人。
实在显眼。
我只带了三个人,连夜摸黑出城,直奔黑虎山。
短短几日,我们几乎将黑虎山翻个底朝天也没见人影。
「再往前走就是吴国的地界了。」一人拦在我前面。
我看着前面的城池,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你们在这里等着,三日后我还没回来,就回军营说我死了。」
没等几人反应,我便先一步走进前面的小路。
羌城是吴国的边境,里面不仅驻扎着军队,还囤积着许多粮草。
所以进出城都查得十分严。
我用一块玉佩跟城外的农户换了农妇的衣裳,和守城门的人周旋了许久才得以进城。
羌城不小。
想要找一个人,算不上易事。
「娘子一个人留宿?」当天夜里便有人叩响了我的房门。
来人模样陌生,有几分流气。
我却凭着他那双眼眸认出他便是已消失好几日的谢华裕。
「还不是进城来寻你的,好几日不回家,不要我了不成?」我别扭地娇嗔。
他微微一怔。
随即搂住我进了屋:「夫人莫气,明日带你去买最好看的胭脂。」
他便这样理所应当地进了我的屋。
没问我为什么男扮女装。
也没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压低声音,略带薄怒:「你不要命了?来这里!」
「若不是你无故消失,我也不会来这里。」我也压低声音。
一时间我们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