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驳一句,我不也只是一个保姆的女儿。这句话让我吃了好大的苦头。那天晚上我挨了最重的一顿打,我妈掰了一根带刺的荆条,一遍一遍狠狠地抽我大腿
我哭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驳一句,我不也只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这句话让我吃了好大的苦头。
那天晚上我挨了最重的一顿打,我妈掰了一根带刺的荆条,一遍一遍狠狠地抽我大腿,一遍一遍质问我知道错没有。
我倔着不出声,她就一直抽,抽红了眼,我受不住痛哭着求饶也没停下。
直到我抽泣声都弱了,她才扔下荆条。
太痛了,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全身上下所有知觉都集中在火辣辣的腿上,意识逐渐涣散。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来房间看我的孙姨说,我高烧了整整三天。这顿打闹得太大声,把沈太太和沈斯越都吵着了。沈先生动了气,让我妈带着我马上搬出去,还是沈太太让我病好了再走。
我妈求了两天情,也没得到沈家的原谅。
搬出沈宅的时候,妈妈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在前面,我腿还疼着,倔着不肯出声让她慢一点。
我觉得我没错,我妈估计也知道我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我一步一步挪过去,虽然牵住了我的手,眼睛里却是我从没见过的失望和冷笑。
这顿打只是惩罚的开始。
离开沈家后,我们没住我爸爸生前留的房子,而是另外找了个小单间。
我妈刻意租了我学校周围最最最差的房子,不全是因为经济窘迫。
她说,既然我不愿意过在沈家的好日子,那就体验体验下贱的烂日子。
我的衣服变成了学校的校服,新衣服漂亮首饰连同沈太太买的那双公主鞋一起被妈妈锁到了高高的玻璃柜子里,靠着发霉的墙壁格外别扭,好像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新家在一个烂水沟旁边,一条小巷子进去两边都是摇摇欲坠的老房子,一下雨,整条小巷子都弥漫着下水道的腥臭。
我妈终于不来接我了,这放在以前我会开心一整天,但现在我有些发怵。
回家的路已经从干净整洁人声鼎沸的大马路变成了学校后门出去七拐八绕出去没什么人的小巷子。白天还好,但到了晚上,那个黑漆漆的巷子口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藏着无数妖魔鬼怪。
我妈知道我害怕,但她还是在我期期艾艾跟她说今天能不能来接我的时候选择了拒绝。
「因为你的任性,妈妈丢了沈家的工作,现在要拼命挣钱找活才能养你。」她冷冷地说,并把满是茧子的手给我看,「你看,妈妈为了养你工作都这么累了,你还要妈妈请假接你放学吗?」
我说不出话了,硬着头皮一个人一次次穿过小巷子口。
快步穿过小巷子里的时候,我年幼的心里充斥着最多的就是委屈和对妈妈的怨气,赌气发誓到家之后就不和妈妈说话。
可晚上吃饭的时候,当妈妈执意把汤里的几块排骨统统夹给我之后,又往往会忘了几个小时前的赌气,带点内疚地啃起排骨。
要说我妈对我好,曾经挨的巴掌受的冷言冷语历历在目;可要说我妈对我不好,她又实实在在把妈妈做到极致。
我确实体验到了「苦日子」,但是妈妈过得比我还苦一万倍。
她在沈家做保姆惯了,又没有一技之长,找工作处处碰壁,最后才找到了几份类似临时工的活计,累死累活做下来的工资还不如在沈家半个月的薪水。
每当她一边以很平静的口吻在饭桌上跟我说她今天洗了多少个盘子,一边向我展示皲裂的手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好好认错,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打我,我们是不是还住在沈家明亮的大房子里,妈妈也不用洗盘子。
在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下,我妈累病了。
医生态度严肃地让她住院,她却强撑着回家要继续干活。
我看着她灰白的脸色求她休息几天,她冷笑了一声:
「乖熙熙,现在知道心疼妈妈了?
「妈妈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吗?不干活怎么养你呢?你不就是想累死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