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雪成了我的同桌。她认真学习,友善待人,乖巧得让人不设防备。课间休息时,她会绘声绘色地跟我讲她如何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如何忍受常年酗酒、赌钱的父亲,如何在毒辣的正午太阳下干农活攒够了自己上学的费用。说到动情处,她伏在桌上抽泣,肩膀簌簌抖动。
苏明雪成了我的同桌。
她认真学习,友善待人,乖巧得让人不设防备。
课间休息时,她会绘声绘色地跟我讲她如何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如何忍受常年酗酒、赌钱的父亲,如何在毒辣的正午太阳下干农活攒够了自己上学的费用。
说到动情处,她伏在桌上抽泣,肩膀簌簌抖动。
然后泪眼模糊地问我:「小柠,我看过记者采访,这么多年,你一定也过得很苦吧?」
我冷眼看她做戏。
上一世,我就是这样相信了她。
掏心掏肺,真心相待,从未怀疑过她半分。
甚至替她顶罪,档案里永远留下了不良记录。
想一想,真是愚蠢。
此刻,她咬着嘴唇:「人的出生决定了一切,我们的努力是不是没有意义……」
「嗯,确实。」我打断她,抢先说出她的台词。
「我们这种普通人啊,再怎么努力,都跨越不了阶级。」
苏明雪挂着泪珠的脸上浮现一丝诧异。
大抵是没想到瓦解我的思想居然这样容易。
上一世,每次她这样问时,我总是很认真地回答:
「不苦,虽然生活艰难,但我心里还有希望。
「我相信,我能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希望和努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小雪,你也要有希望,也要努力,才能一直向前。」
她花了很久,费了很多心思才逐渐攻破我的心理防线。
譬如借口「发传单」,带着发愁下个月 150 块钱生活费从何而来的我,去贵族学校门口看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小孩们如何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
譬如在我不分白天黑夜准备数学竞赛时,「不小心」说漏嘴,尽管我成绩最好,但那次参加竞赛的人选早已内定,是校长某位亲戚的女儿。
譬如在我逐渐崩溃,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命运时,向我分享那些考上名校、看似前途似锦的小镇做题家们在毕业后如何过得灰头土脸,精疲力竭。
譬如在我灰心丧气、觉得人生无望时,一次次怂恿我逃课去酒吧宿醉,然后……
我在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一步步滑向深渊。
她是很有耐心的捕猎者。
但我决定「帮」她一把。
「既然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合上书,「咱们不学了。
「走,小雪,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