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酒醒后,赫连决便很少回王府了,许是尴尬,又许是不知道自己后脑勺的伤是怎么来的。
后来的日子我便去了王府酒庄,有时很忙,我便直接在酒庄睡下了。
只偶尔回府,才能和他碰上。
天底下见面不超过十个数的夫妻,约摸也只有我和他了。
教书先生是个年轻俊秀的人,同我年纪一般大,叫薛誉,不太爱说话,低着头同女孩子说话时脸红一大片。
平时在酒庄只默不作声的跟在我后面,将我做错的地方小声告诉我。
我瞧着好笑,于是就真的笑出声来了。
他无措看着我,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看见我眼里的戏谑,他低着头,眼睛都红了,只小声,又带着不知名的羞恼。
「小夫人,你别取笑我了。」
我正色起来,偷偷喝了口刚酿的酒,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意。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日子开始有了盼头。
那日回来已是夜里,大雨瓢泼,酒庄的人已然回去,等忙完时,我起身才发现酒窖里只剩下我同薛誉。
在我准备就在酒庄睡时,薛誉蓦的道:「今日是王爷生辰。」
我愣了愣,薛誉低下头,小声道:「小夫人要回去看看嘛?」
薛誉替我撑伞回了府,他跟在我身侧,手里的灯笼已然熄灭,雨打湿我的鞋袜,他撑着伞,在漆黑的街道,用灯笼柄牵着我。
一路无言,直到到了王府门口,薛誉才一言不发去了下人的院子。
今日是赫连决的生辰,可似乎没有人记得。
我往院子里走,湖心亭内亮着一盏灯笼,黑色大袄的男人面前摆放着棋子,地上滚落着几个酒壶。
院子里没人,他趴在石桌上,我看不清他的脸,想了想还是去厨房做了碗长寿面。
看见我来,赫连决愣了愣,然后才笑道,没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硬模样。「昭雪,你来啦?」
他又认错了,不过这次他很快反应过来,我鼻尖微微一动,闻到了空气里果酒的味道,很熟悉,我往地上瞧了眼,正是前不久王府酒庄出的。
他酒量不好,也难怪选的是果酒。
我放下食盒,外面的雨声依旧淅沥。
「生辰快乐。」我朝他道。
他愣了愣,看我看了好一会,然后老老实实吃完面,最后才道:「我不过生辰。」
赫连决没继续说下去了,忽然指着没下完的棋问我。
「你会下棋嘛?陪我下盘棋吧。」
我摇摇头,他忽然笑起来,眼里笑意不止。
「那我教你。」
许是没有天赋,他教了许久,我也没能学会,他也不恼。
只好看的眉头微微拧着,唇瓣微微抿着,我一时看的愣神,然后他不知从那里找的木条,打了一下我的屁股。
「教你也这般不认真。」
我像个犯错的学生,低头又气又恼。却不知如何反驳,臊红了脸。
只能唯唯诺诺道:「那也不能打人家屁股啊。」
赫连决这次真的笑出声了来了,慢悠悠的道:「那下次不认真,就打手心。」
我肚里憋着火气,只恨自己的面喂了没良心的东西,如今还来取笑我,呸,给我吐出来。
这话我不敢说,只低着头,冷着脸,连狗腿子专用笑脸都做不出来了。
他一盘棋教了许久,我才勉勉强强知道了点门路。
「明日你也来陪我下棋。」他道。
我眉头一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歪头。「不愿意?」
我忙不迭低头。「能陪着王爷,是妾身的福气。」
他轻叹,声音微小,却还是让我听见了。
他说无趣。
我抬着被冻的无知觉的脚往屋里走,没在回头看一眼。
什么样的人才不无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