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极黑。
像是被打翻的墨水,晕染了整片天空。
此时更是鲜少有星星钻破这天幕跳出来。
夜,黯得可怕。
白素贞躺倒在地上,目光之所及,全是黑,看不见摸不着,却占据了她整个视线的黑。
痛,深入骨髓的痛。
蛇妖系统太虐身了。
每次进入新的任务世界,她能感受到的都是痛!
因为痛,她都没听清楚蛇妖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什么。
可恶的是,这蛇妖系统居然不能主动打开,没法查看。
为今之计,她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凭借经验,去试着完成任务了。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身体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身完好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伤痕,有的深得刻骨,有的血肉往外翻,就连黑色的衣衫都被染湿了大半,血肉和衣衫黏在一起,很是难受。
且先不说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就算能动,也只怕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有人过来了!
即使再疼痛她也不得不提起精神,这脚步声虽然轻得不能再轻,但整齐划一的脚步,白素贞还是知道,是他们!
从她刚过来就被他们追杀了。
她的法力使不上,被打得半死,从悬崖上跌下,本摆脱了他们片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来了。
这一次,怕是要殒命了吧。
白素贞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官人,我们只能来世再见了。
脚步声整齐地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君惜柔,你本是组织最精明的杀手,但你背叛组织,今日,我等便取了你的性命回去复命!”
说着,那为首的人拔出剑就向她冲过来。
君惜柔?是“她”的名字吗?
白素贞睁开眼,看着那人冲过来,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像极了那些年被压在雷峰塔下的日子,能看能听能想,唯一不能的,便是动。
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飞镖向着那人击去,行动中断,他被迫退后两步,暗道一声:不好,有高人在场。
“反派死于话多这话可真不假。”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那冷酷的声音,就连常年穿行在生死之间的他们竟也感觉到了一丝丝害怕。
“不知是哪路高人?为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我们刃为敌,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不如现身,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这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等那人出来,他们群起而攻之,任那人武功再高,也逃不出他们的阵法!
“废话真多,死!”下一秒,暗处那人便现了身,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腔,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所谓刃,也不过如此。”眸子冰冷嗜杀,如同一尊修罗魔神,令人望而生畏。
“你是何人?要与我刃为敌?”
“刃?哼,我还未放在眼里!”
“原来是阎鬼门门主冒犯了,我们走!”一群人拖着为首那人的尸体快速离去,消失在夜空里。
“头,我们为什么要跑?那人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不,你不知这人的恐怖,与他为敌者,从来都不得好死,你没看出啦那人存心要护着那个叛徒吗?”
阎槐收了剑,缓步走近白素贞,清冷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出。
阎槐浑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就连脸上也戴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鬼面具,浑身都透着煞气,逼得白素贞浑身难受。
“可怜的女人。”阎槐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怜悯。
白素贞艰难的睁开眼,忍着剧痛抬眸望向那人,阎槐浑身都裹在黑暗里,像是要融入这夜色一般,白素贞看不见他的样子,只看见夜空里,那人的眸子是那样的明亮。
这人的眼睛真像她家官人。
这是白素贞昏迷前的最后一丝念头。
阎槐低下身子,把白素贞捞起,顾不上她浑身是伤,也顾不上那血污沾到自己身上会有多么令人作呕。
阎槐把白素贞带到郊外的一处小院子里,里面却迎出一人,眉眼之间难掩媚态,似是没有故意要掩藏自己身材的意思,衣着暴露,这样的衣服在中原只怕叫做有伤风化了。
“门主。”媚姬恭恭敬敬地行礼,只是在行礼时抬眸将媚眼看相阎槐,只可惜阎槐权当没看见似的。
“帮她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服。”
“是。”
媚姬从阎槐怀里接过白素贞,看着白素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嫉妒。
像是看穿了媚姬的想法,阎槐冷冷地开口:“她若出了什么事,你在阎鬼门也不必待下去了。”
媚姬有些怔然,就算阎槐从未喜欢过她,但她好歹是阎鬼门的右护法,今日却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这般待她。
可媚姬纵使再看白素贞不爽,也不得不好生处理起她的伤口,只因这是阎槐的命令。
对于阎槐的一切命令,媚姬从来都是选择执行,不管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也从来不会怪到阎槐的头上,爱一个人成痴,也不过如此把。
当媚姬处理完伤口时,天色已经是泛白了。
阎槐转头看向她,冰冷的眸子里未带一丝情感,媚姬却像是看懂了似的,回话道:“门主,她已经没事了。”
“嗯。”
阎槐轻声应的时候,媚姬觉得很开心,她想,这世上若有人能懂阎槐,便是她了,也只能是她,总有一天,她要叫阎槐爱上她。
“门主,忙了一宿,要不先歇歇再走?”媚姬轻声建议,阎槐白日里不知去做了什么,一日未回,晚上带了这女人回来,也一直未合眼。
“不必了,还得赶路。”言罢,阎槐便起了身离开了这处院子。
白素贞被媚姬处理好了伤口,换上了白色的纱裙躺在那硬梆梆的床上,而此时她已然毫无知觉地睡去了。
那伤痛的感觉似乎在慢慢减轻,浑身疼得火辣辣的感觉也慢慢消减,她只感觉一股子冰凉逐渐覆盖住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说不出口无法形容的舒服。
她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这世界“她”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地在她眼前划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从她小时候,到成为孤儿又因为机缘巧合进入了杀手组织刃,十几年的魔鬼般的训练,她逐渐成为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
不知何时,只要一个命令,她就可以去杀任何人。
不为任何原因,不为任何利益,只是因为命令,杀人,就像是成为了她的本能一般,和她脱不开关系了。
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渐渐的,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杀。
这一次,她终于回忆起来。
她叫,君惜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