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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之……”安酒酒喃喃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眸中忽明忽暗。

曲无欢看在眼底,不禁泛酸。

妄之,全名南妄之,风满楼楼主,红庄二把手,安酒酒最依赖的人。

相比曲无欢和安酒酒青梅竹马的情谊,南妄之虽然来得晚了些年,但却越过曲无欢住进了安酒酒的心里。

他们并不是一对,却胜似一对,有时候在曲无欢看来,自己的存在都显得有些多余,安酒酒几乎把红庄的一切事物都交由了南妄之。

曲无欢时常认为:纵然自己执掌岗哨、守护着红庄,红庄却属于南妄之。

嫉妒如潮涌来,简直势不可挡。

但是一个时辰前,曲无欢在红庄门外遇见一人,那人衣衫破旧,略显狼狈,唯独眼神清澈,眸光如月,比之星辰璀璨更显纯净。

曲无欢突然顿悟:这世上或许有人能够取代南妄之。

至少,在容颜上。

“今日还有桩事,想来问你的意思。”于是此刻他收敛了不悦,转回正题。

安酒酒侧首看他。

“江南又发水患,京州进了一批难民……”

“我红庄如今不缺人。”

“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

安酒酒敷衍反问,显然提不起兴致。

“你去看看便知。”曲无欢怂恿道。

“可是,椅子它绑住了我。”安酒酒屈膝盘腿,扎扎实实又无赖地瘫在了藤椅内。

“好嘞,您且等着!”祖宗难伺候,曲无欢只好亲自去把人带了过来。

来人一身黑衣已经残破了大半,漏洞却不慎泄露诱人身材。

他怯生生从曲无欢身后走出来的时候,安酒酒承认自己多看了几眼才迟迟开口问他:“你叫什么?”

“姓付,家中排行老七,叫我……付七就好。”男子和曲无欢差不多年岁,但满脸藏不住劫后余生的慌乱,令他稍稍显出可怜模样。

“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人?”安酒酒的精神显然比方才抖擞一些,饶有兴味地追问。

曲无欢不禁在旁冷嗤:呵,女人!

“凌州,家人都走散了……”付七慢慢低下头去,一道血痕从耳后淌下。

“他好像撞到了头。”曲无欢解释说,抬手指了指付七后脑分不清是缠着雨水还是血水的凌乱发丝。

“伤的重吗?”安酒酒问。

“大夫在来的路上。”曲无欢啧啧叹息,“我看伤得不轻。”

付七却摇了摇头,否认说:“不重,是浅浅的……”

安酒酒忽然笑了出来:“以后叫疏浅吧,付疏浅。”

“谢庄主赐名。”付疏浅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倒是令安酒酒笑得更开了:“不必客气,等下去洗个澡,看看伤,然后……”

曲无欢大概猜到她要安排他的住处,忙打断说:“住我那儿就好,鸣夜楼空得很。”

“住风满楼吧。”却被安酒酒否决了。

“我就知道他与众不同……”曲无欢不禁吃味。

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他心下暗悔:是否真该为了排挤南妄之,而纵容了一个能和他媲美的美男进来。

“你嘀咕什么?”安酒酒眸光一转,目露黠色。

曲无欢也不逃避,直言道:“你见色忘义!”

安酒酒也不否认,回怼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曲无欢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这张走出红庄也能艳压群芳的脸送到安酒酒面前,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魅惑无边:“那你为何从不考虑宠幸一下我呢?”

这话安酒酒都未曾脸红,毕竟曲无欢的脸皮之厚她早已见惯,却把立于一旁的付疏浅吓得不轻,闻言怔怔然往后退了半步,颤音重复:“宠……宠幸?”

曲无欢挑了挑眉,挪回身子,也不解释。

安酒酒顿时觉得好玩,愈发起了挑逗他的心思:“就问你怕不怕?”

付疏浅无助地回眸望了眼曲无欢:说好的救助呢,莫不是被拉进了狼窝?

曲无欢却挑了挑眉,扬长而去。

这一晚,当然是付疏浅胆战心惊的一晚了。

明月高悬,风满楼的烛火却格外昏暗,映着绛紫的帷幔,颇有些氤氲的暧昧气氛。

付疏浅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足足比安酒酒高出一个半头,但站在安酒酒面前,却莫名有一种小白兔遇上大灰狼的气势差来。

因为安酒酒只吩咐他住在风满楼,可风满楼那么大,许多院子和连廊,付疏浅也不知今晚该睡在何处。

他甚至有些相信曲无欢的说辞,觉得安酒酒有宠幸他的嫌疑,还有更夸张的坊间传闻,说红庄庄主阅男无数,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

付疏浅只是从凌州水患逃了出来,带着伤势一路奔袭到京州,想谋个糊口的差事养活自己,没想过红庄如今不招人了,却被巡检的鸣夜楼楼主破格捡了回来。

“你晚饭可吃过了?”安酒酒走入里间,隔着帷幔,清悦的声音传来,相比白天,更显温和了许多。

“吃了……一点点。”付疏浅答。

他不清楚帷幔内安酒酒在做什么,风偶尔吹开缝隙,安酒酒好像倚在榻上,千姿百媚的模样着实不叫人想入非非,以至于他回答的声音都略显颤抖。

“我听说你好像不止吃了一点点。”安酒酒的调戏带着谑笑,“厨房说给别的楼准备的烧鸡烤鹅都被你吃了大半。”

付疏浅脸红了,他低下头去,极为尴尬:“我……饿狠了。”

里头传来安酒酒毫不掩饰的笑声。

付疏浅想解释:“这一路上,多妇孺老幼,朝廷施粥少之又少,我都给了别人,自己啃了个把月的树皮才来到京州……”

“你是想说,你尊老爱幼,心地善良?”

解释在安酒酒眼底却博不到半分同情。

女魔头无情,付疏浅觉得今晚的自己怕是守不住身子了。

“不是,我……”付疏浅大约是想说自己都已经这么狼狈了,女魔头的床,怕是伺候不好,可这些话,又该怎么说出口,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你头是怎么撞的?”好在安酒酒先扯开了话题。

“不是撞的,是在逃离尸山的时候,被人打的。”

“尸山?”这话引起了安酒酒的注意。

“水患带来时疫,许多人稍有不适,便被丢到尸山等死。”付疏浅的描述透露了无尽辛酸,“有的人,家里拿了钱来捞,有的人,尚有些力气,便自己爬了出来,还有更多人,分不清是真的有病还只是虚弱,垂死挣扎、奄奄一息……”

安酒酒陷入沉默,真实情况她未曾亲临,此刻却已感受到漫过周身的悲凉。

“那你……”

听安酒酒欲言又止,付疏浅有些慌乱,几乎是迫不及待插话道:“我没有染上!

“我被丢进尸山是因为我高烧不退,但绝非染疫之症!那天哀鸿遍野,我与家人失散一个人在街头飘零,才会被官兵抓住……我若真染上了,现在就走,绝不连累红庄!”

听他义正言辞,安酒酒觉得有趣,轻笑一声:“既没有染上,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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