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撞见过母亲的丫鬟侍寝。
可帐里摇晃出来的,分明是两个女人的暧昧声音。
我一头雾水时,父亲踢开房门。
「我府里岂是你们行合污秽事的地方!」
帐纱被大怒的父亲一把扯开。
混乱的褥单衣物中,是不着寸缕的母亲和丫鬟。
第二天,母亲死了,丫鬟棠叶统管全家。
我去父亲房里理论,却又撞见棠叶侍寝。
我认得,搭在床榻边的那件赤色肚兜,是母亲的。
别人都说,是棠叶害死了母亲。
我却不知道该不该恨她。
1
那晚,我只是路过,听到声音不对便扒了会儿窗户。
父亲带人前来捉奸,我趁乱回了卧房,并没人发现。
等人进屋后,我又悄悄溜了回去。
我靠在墙根,盯着比月亮更亮的主屋。
盘算着若是父亲要降罪重罚母亲,我就立刻冲进去求情。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屋里竟连人声都听不到。
在我眼皮快撑不住的时候,有人出来了。
父亲带的小厮,管院子的徐妈妈,还有几个女使。
夜深了,院子里没主人,又看了天大一个热闹,几个小厮压声讨论起来。
我打起精神,侧头想听得更仔细。
「好歹让夫人跟棠叶把袍子披一件,也算是体面点。」
「棠叶可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诶,你们说,她们磨镜有多久了?」
「这跟男人偷是戴绿,跟女人呢?戴红?」
几人小声哄笑起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议论主家事?」
徐妈妈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镇场。
「都回自己房里去。这事要是飘出了这个院子,就都把舌头剁了喂来福!」
来福是母亲养的田园犬。
几人撇着嘴离开了院子,徐妈妈却没走,而是朝我走过来。
我起身时一晃,蹲了这么久难免腿麻。
「徐妈妈,我……」
「我知道小姐是担心夫人,但这事……唉,小姐听话,先回房就寝吧。」
我挣开她搀着我的手臂,试着缓和腿脚。
「不行,不行。除了我,没人能给母亲说情了,我要——」
「砰」的一声,屋门被撞开。
是母亲!
我当时想不到,接下来这半分钟,会让我梦魇半生。
母亲只披了一床绒被,披头散发,状若癫疯。
平日里沈府夫人的端庄荡然无存。
我想上前去,可腿脚发软,一着急竟跌坐在地上。
「母亲!」
母亲裹着被子,赤脚踉踉跄跄奔到水井边。
月光下,她轻声哼着小调。
「绣呀绣上那莲开海里,恨呀恨那并蒂难久。」
我心急如焚,手脚并用朝着她去。
徐妈妈却在一旁垂手站立,扶都不扶我一把。
「扑通」一声,母亲跃入井内。
我没能抓住母亲。
连她身上的被子都没有抓住。
「来人!来人!救人啊!」
我哭喊着,拼命往井下伸着胳膊。
棠叶站在门槛之内,静静望过来。
父亲不知在何处。
此时我叫天不应,叫地不语。
很快,水下的挣扎在我的眼泪中偃息。
模糊的意识里,有人将快要晕厥的我带回房里。
梦中昏沉,我听见小调的下一句:
「唉哟我的小妹妹呀你么快些走。」
2
第二天,棠叶执掌中馈,统管全家。
父亲给的权力。
第一件吩咐便是,封井。
我抓着给我报信的侍女:
「那母亲呢?」
「夫人……还在井底。」
「父亲在哪?」
「主君现下应该在书房。」
我起身便往外走,侍女急忙拦我。
「小姐冷静,主君怒气未消,怕是会迁怒于小姐啊。」
我反手把她按在榻上。
片刻后,我一身侍女衣裙,提一篮荷叶糕前往书房。
书房门口有小厮把守。
我稍微欠身:
「我来给主君送糕点。」
「主君有吩咐,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果然不认识我。
我猜准了,父亲已经把知道此事的随从全部处置,换了一批新人。
我赔着笑往他们手里塞了几两碎银。
「还望哥哥们高抬贵手,放小妹进去吧。」
其中一人打量我,跟旁边人说着。
「反正里头有个丫鬟在,再进去一个也无妨。」
意思是,棠叶也在书房内?
「去吧。」
我欠身谢过他们,抬脚踏进屋内。
只是没想到,拔步床正吱呀摇晃。
而床头搭着的,分明是母亲的赤色肚兜!
我攥拳而立,父亲低沉微喘的声音钻入我耳朵。
「没想到,这并蒂莲滋味如此之好啊。」
棠叶的轻笑声灵动如廊前清风撩过风铃。
「那当然了,主君。现在还有小贼在偷看咱们呢。」
我心下一惊,环顾四周似乎无处可藏。
哗啦一声,帐帘被父亲撩开。
空无一人。
「哪有的小贼?」
而此刻,我躲在床尾,棠叶正通过帐帘的缝隙与我对视。
漆黑的瞳孔让人望不到底。
两个人视线中间是父亲的脊背。
只要他再回一点点头,便会发现我。
偷看父亲行床笫之事,从轻处置也要打断条腿了。
棠叶却盯着我,一手把父亲的头摁在颈窝处。
语调柔软。
「这不是为了添些刺激吗?喜欢吗,主君?」
父亲闷笑着说喜欢,喜欢。
棠叶看着我,红唇微启,对我比了个口型。
「滚。」
然后脚腕一翻,又合起了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