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
我高烧不退。
生母给我吃了一粒药,扔给我一对橡胶手套,吩咐我去河边洗芋头做芋头饭。
便与生父带着弟弟进城赶集。
天气寒冷,水面薄雾萦绕。
白雾茫茫,看不清对岸的景色。
像我这一生,没有出路。
水面重影晃晃荡荡,我愈发头昏眼花。
不小心一头栽进了水里。。
河水不深,我一伸腿便能站起来。
可是我犹豫了。
六岁那年的记忆纷至沓来
我迷失在深山里,跑不出坟山的包围圈。
我哭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
内心却仍然抱有希望。
希望回到家可以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藉她的温暖抚平我心中的委屈与恐惧。
等待我的却是她的白眼和生父的虐待。
我被按在水桶里时的窒息感和现在沉在河底的感觉一样。
六岁那年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隐隐觉得是解脱。
耳边的杂音慢慢飘远,有天神缓缓向我走来。
天神把手中的拐杖伸到我面前,要带我去往永生。
我一把抓住拐杖。
被拽出水面。
河岸有个焦急的声音大喊:「你没事吧?」
我努力睁开眼睛。
是夏姨。
她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另一头在我手里。
她把我拉上岸。
她不是我们村的,没有认出我。
牵了我的手往她家跑:「哎呀,浑身都湿透了,天那么冷,会感冒的。先去我家烤烤火。」
她的手心很暖,拉着我一边走一边叨叨:「你谁家的孩子怎么在河边玩水,学校还没放假吧,你怎么没去上学?」
上学要交书杂费,生父生母舍不得这个钱。
我八岁了,不上学是违反国家政策的。
村长不知道找过我父母多少回。
生母摊手:「她自己不愿意去学校,我有什么法子?」
村长问我真的不想去上学吗?
生父正在抽水烟,喉咙发出呜噜噜的响声。
这声音比平常响亮急促,是对我的警告。
我只好跟村长说:「我喜欢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