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你发现,有一个不是单纯发胖,而是怀孕了。
她与家丁的私情被揭穿,吓得跪倒,而你却笑了笑,问她是想成亲还是就这样混着。
丫头年岁小,眼巴巴望着那个与她相好的家丁,后者垂着头一直不说话,丫头只得对你叩头求你放了籍契让他们成亲。
你点头允了。
你一个人单过,院子确实用不了那么多人,但你一个月收租子就有二十两,一个五百钱的小丫头和一个一贯钱的家丁还是养得起的。
你瞥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的家丁,不看好他们。
另一个丫头出言相劝,说出了你心中所想。在你这里只用缝补洗晒、除尘做饭,做三休一包吃包住每月五百钱,出去了要自己劳作糊口,生儿育女,实在不上算。
跪着的那个却更加坚定,情之一字,令人失智。
放他们出去谈不上多善良,你只是想看看这个丫头的结局。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剩下的人个个忠心耿耿,实在是这样轻松的差事,世上难寻。
你在一个雨天遇到一个落魄书生,好心施舍了一间柴房让他渡过难关。
书生俊俏风流,文采斐然。
夜里挑灯与他在柴房颠鸾倒凤比同之前那个倒胃口的少爷,要舒畅许多。
几个月后书生上京赶考,你假模假式地故作端庄,给了二两银子做盘缠。
你想这种事儿多做大概是可以延年益寿。
从此后,你见到什么顺眼的马奴,什么精壮的长工,都要停下观赏。
你完全懂了五年前少爷想要的娇妻美妾和窑子自由的迫切愿望,因为你在一定的范围内,成了另一个少爷。
你受限于时代,受困于性别,没有家族依仗,不敢明目张胆去拥有这些美好,跟当年的他被父母管教只能读书一样憋屈。
掌握了居高临下的资源,有了很多的选择,可以奴役别人来讨好你,你根本不会去想为某一位付出痴心。
通房丫头能否当正妻和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命题,在你有能力换位思考后,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刚过二十,身体强健,没有不良嗜好,月月有余钱,很快攒够了钱可以再多买一间铺子。
你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简单而快乐地度过,南方遭了人祸。
6
听说几十个倭寇从宁波府登陆,挥舞着锋利的精钢刃一路北上烧杀抢掠。
他们滑而有谋,猛而善斗,腐朽不堪的官府抵挡不得。
你们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他们已经掠过你们继续北上了。
你们毗邻的城镇因为临海,遭了大殃。
几百年未经历战火的宁静小城一夕之间成了鬼城。
血流成河,随处可见尸体,房屋能烧都烧了。
你邻家的几户都纷纷收拾细软,要先离开这座富饶的小城,去投靠内陆的亲戚。
而你,无人可依,无处避祸。
你这雅致的二层小楼外是单薄的一层院墙,一扇木门只防得了君子,防不了装备精良的浪人。
丫头们心惊胆战,担心着那伙贼人再来。
家里唯一的男人家丁建议说回主家去。
那家世代为官,大宅几经修葺,大门套着二门,朱门厚重院墙高耸,府里还有颇多的守卫。
更重要的是天子脚下,怎么也不会叫这伙倭寇横行。
可你分明已经靠着自身努力和难得的运气脱离了丫鬟命,怎么这就要回去了?
你用什么身份回去?
你在那三个丫头和一个家丁的催促期盼下,企图冷静思考分析利弊谋寻出路。
入夜一盏小灯,你望着那些无法快速变现的房产发愁。
迷迷糊糊感到满城的血光与嘶吼,下人们已经将门顶上,那歹人却能飞檐走壁,跳进院子里,狞笑着一刀劈开的雕花木门。
你的家丁是第一个死的。
你的丫头藏在房里被他们抓住,被几人轮流蹂躏,直到哭声弱到听不见,还要被一刀捅个对穿确保死透了。
她们年轻的脸上满是干涸的血泪,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落入你被泪水模糊的眼中。
黎明迟迟未到,你这处藏身地终究还是被这伙人发现了。
7
你面前出现了一张狰狞黝黑的男人脸,对着你猖狂地笑着,他伸出手速度极快,一下就拽住了你的脚将你拖出。
无论你如何挣扎,都反转不了这悬殊的力量,更不用谈他们有很多人。
你绝望着,后悔着,惊叫着,终于醒来。
桌上仍旧是一盏昏黄的小灯,一个侍夜的丫头,听到声音捏着手里的针线活,跑来问主子是不是做了噩梦。
外头梆子声刚过三更,你确认了刚才那个是梦,心里稍稍安宁了些,又听打更人的声音洪亮,提醒着近来有匪患,让紧闭门窗,熄灯灭烛。
你擦了一把脸,叫来家里余下的人。
他们皆是失眠,目光殷切地望着你,以为你拿定主意回去了。
谁知你拿出了大半地契和房契,以及他们每个人的籍契,分了下去。
你把刚才的梦说了,梦太翔实、太逼真,以至于你十分怀疑,这是一次金手指。
若是继续留下,便是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