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淡如菊的侯府主母。
府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受宠的妾室。
身为主母,平日里的我除了在祠堂念经,还要调和两个妾室之间的矛盾,这其中:
老二娇娘是伎子出身,媚态天成。
老三温娘是小家碧玉,温柔解语。
而我的丈夫文昌侯顾瑾彦,惯常和二娘睡觉,和三娘谈心。
和我,却寡淡得如同异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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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瞧不起我,觉得我是没有男人滋润的怨妇。
顾瑾彦连去她房中两夜,便被她舞到我面前炫耀:「姐姐,你瞧我这身段,近来是不是又丰腴了?」
「侯爷总说,两三日见不着我便心如火焚,唉,只是可怜了姐姐,身边也没个男人陪着……」
我神情淡淡地翻动经书:「妹妹说得是。」
「长夜漫漫,委实难熬,我也只能把银票扔得满地都是,等票子捡完了,天也就亮了。」
「……」
闻言,穷苦人出身的娇娘破防了。
温娘瞧不起烟视媚行的娇娘,认为她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近来顾瑾彦头疼,多去她房中几次,便被她舞到我面前炫耀:「姐姐,我就说色衰而爱弛,那娇娘是红遍南北的头牌倌人,还不抵我一个小户女儿得宠呢!」
对此,我依旧转着腕间的佛珠:「侯爷如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往你房里几趟,也不过图个清静。」
「老三,你莫想多了。」
「……」
温娘面子上挂不住,扭头就走了。
入夜之后,二房三房轮流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得府里的下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唯我人淡如菊,依旧在祠堂敲木鱼。
要说顾瑾彦,也曾是金陵城里掷果盈车的美少年。
只是那时,他不过一个侯府庶子。
而我父亲却已官至宰辅,是官家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
为了能让父亲允准,同意两家结亲,他曾在相府后门跪了三天三夜,磕得满头满脸都是血痕。
「若我娶了玉卿,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被他的执着感动,找到祠堂里念经的母亲,哭着喊着要嫁给这个顾家最不受宠的庶子。
「阿娘!我喜欢瑾彦!我要嫁给瑾彦!」
母亲叹着气,问我到底喜他什么。
我喜他什么?
是他白衫翩翩,修长如竹?
还是衣冠儒雅,满腹诗书?
抑或一腔深情,矢志不渝?
我想了半天,跺了跺脚:「瑾彦他,他是我的白衣少年郎啊!」
母亲听了,将我带去巷尾的破烂书塾,里头一水的白衣少年,一棒能打死上百个。
她抚着我头顶,无奈摇头:「唉,什么衣袂飘飘的少年郎,这里不都是嘛?」
可我不听,依旧哭喊着要嫁。
母亲也只能摇头叹息:「痴儿啊,痴儿!」
「不出三年,你必后悔啊!」
哪里等得到三年。
不到半年光景,顾瑾彦便被我发现,他心中,还藏着一位深宫为妃的表妹。
表妹和他同样出身,两人相濡以沫,同病相怜,她也曾伴他幽微,只可惜一朝进宫,不慎便入了官家的眼。
他失魂落魄之下,恰撞上了一袭红衣,打马长街的我。
他说我是一道骄阳,落在他心上。
后来才知道。
我哪是什么骄阳。
不过是他藏在后院的一地烂月光。
这之后,无论顾瑾彦如何赌咒发誓,会与表妹彻底断了联系,我依旧铁石心肠,将一纸和离书甩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