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黎漾就总找他的麻烦,不是大吵大闹就是砸家里的东西,折腾起墨蔺臣来,每每都能让他心力交瘁。
只要他一表现出不耐,她就会借机拿离婚来说事。
但墨蔺臣从来没有对她表现过一丝不耐,因为总是她单方面地吵,墨蔺臣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她。
听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对他的句句责骂。
说他恶心也好,***不如也罢,他都通通当作对他的‘夸奖’。
沈黎漾说:“我就是……想见见你。”
她和墨蔺臣前世还是离婚了的,她死之前,他们也有半年没见过面了。
若换作以前,墨蔺臣可能还会配合她表演,可如今,他没有心情也没有心思去猜她想要做什么,但他的脸上还是浮现柔和,可嗓音却不带一丝温和。
“嗯,见过了,回去吧。”
沈黎漾还不想这么快离开,她找着机会:“你刚刚是不是有事才起床的?”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不用。”墨蔺臣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但说完以后就后悔了,他无奈再次开口,眼中是一个男人的倔强和最后想要留住的尊严,“沈黎漾,不要让我觉得自己腿废了就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废物,可以吗?”
他是可以为了沈黎漾舍弃所有,但他也有资格守着他的尊严。
沈黎漾摇头:“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黎漾刚憋回去的眼泪,睫毛扑簌簌地眨了眨,泪意很快在瞳孔里再次蓄积起来:“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这样。”
沈黎漾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双眼早已湿意朦胧:“墨蔺臣,我……”
“漾漾,乖一点。回去睡觉,不论听到什么,都别再进来了。”
墨蔺臣再也不希望刚刚的情形再被她撞见,一次就够他紧张害怕很久了,再来一次,他做不到不发疯。
对于沈黎漾他有着莫名的无力感,淡漠的眸子疏离清冷,但也止不住他眼底藏着的那片殷红。
“算我求你,行么?”
他不敢奢求沈黎漾什么,如今用的也只是祈求的语气罢了。
沈黎漾知道她再待下去只会惹得墨蔺臣厌烦,她听话地站起身:“我、我出去,你不要生气。”
已经入秋的夜,终究逃不过更深露重的定律。
屋外深色的夜景寂静,稀碎浓稠,墨蓝色的天空只有几颗不太亮的星辰。
沈黎漾就在门外坐着,靠在墨蔺臣房门的墙上。
一身的精神疲倦,沈黎漾眼皮逐渐打架,她双臂环住自己的身子,脑袋靠在墙上,渐渐放下防备入睡。
但很快,她就被拖进一场似真似假的梦里。
沈黎漾处在一片四处都透着凄凉和森冷的环境中。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有微弱月色照着她周围的环境。
待她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处在一片墓园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墓碑。
沈黎漾站的那一路的尽头,似乎看见了一个身影在一墓碑前。
她想去问问路。
越走近,她隐约听见了从那传出来的哭声,与此同时还看清了墓碑前的人。
墨蔺臣?
他怎么会在这?
他哭得好伤心,沈黎漾从未见过他哭成这样。
“墨蔺臣。”她叫他,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没反应,她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依旧不为所动。
几次试探后沈黎漾才发现,他好像看不见她,也听不见。
她难过地低下头,也是,她都死了,说不定现在自己就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
低垂着的脑袋忽然看见墨蔺臣未靠着轮椅的双腿,她又感到欣喜,“咦,你的腿好了呀?”
他还是听不见。
“你不是说离开我会过得很好吗?为什么现在却躺在冷冰冰墓碑里。”
沈黎漾忽然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嗯?你在说什么啊?”沈黎漾疑惑墨蔺臣在谁的墓碑前哭得那样伤心,她走近一步,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时,她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发妻沈黎漾之墓!
耳畔墨蔺臣的声音随着风灌进她的耳朵,“你说陆青言更能让你开心,所以我放手了。”
“离婚时你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所以我出国了。”
“如果我知道结局会这样,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手。”
这是墨蔺臣给她立的墓碑吗?所以他是在和躺在墓碑里的自己说话么?
可是他们都离婚了呀,他怎么给她立这样一个墓碑,会耽误他的。
沈黎漾跟着坐在墓碑前,手去抚上他的眼睛,想替他擦去眼泪,可是怎么也触碰不到真实的他,一次次伸出去都碰不到。
她只能在一旁揪心却***为力地安慰,“不要哭了。”
“我不值得。”
睡着的沈黎漾更加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身子蜷缩靠墙,眼尾滑落泪水,嘴里呢喃着:“墨蔺臣,不要哭了。”
*
翌日清晨,阳光落在梧桐苑外,黄灿灿的阳光透过枝干洒在一簇簇的树梢上,树影婆娑,树梢的秋蝉时而叫唤。
在这刚刚入秋的季节,声声悦耳宛如优美的旋律。
“咔嚓——”客卧的门开了。
墨蔺臣穿戴整齐坐在轮椅上,自动轮椅不需要他费力自己推,他刚出门,便看到了靠在门口墙上睡着的沈黎漾。
“沈黎漾。”他沉着脸喊了声,细听还带了点怒意。
沈黎漾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想来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她一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缓了会儿才渐渐看清男人的神色。
“墨蔺臣~”她***眼睛,声音软绵无力。
“谁让你整晚都睡在外面的?”大清早的,墨蔺臣也不想动怒,对她说话还是极力地克制着嗓音,“自己身体什么条件不清楚吗?”
前世,两人出车祸时,虽有墨蔺臣护着她,但沈黎漾也是受了伤的,还高烧几天,身体素质不免变得弱了些。
夜深雨露重,她竟穿着单薄的睡裙在外头睡了***。
沈黎漾被他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想反驳,可她现在一面对墨蔺臣,前世的一幕幕就在她脑海里浮现,她满眼的愧疚:“……我错了。”
沈黎漾的声音气弱如丝,状态也不似平常,墨蔺臣皱起眉,想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又想起,她不让他碰她,就叫了楼下正在准备早餐的云姨上来。
“哎呀,少夫人发烧了。”云姨的手一碰到沈黎漾的额头就确定,在京北这即使已经入秋的季节,白天也依旧能达到30度的天气气温,此刻沈黎漾额头的温度更甚。
墨蔺臣无奈捏了捏鼻骨,黑着脸沉声吩咐:“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看着沈黎漾此刻病恹恹的模样,墨蔺臣胸腔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上不来,下不去的,声色都冷了几分:
“沈黎漾,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以为我不对你发火就一点脾气都没有是吗?”
字句清楚,几乎咬着牙说的,清晰地落入沈黎漾的耳朵里。
她微愣,细长的线却如锋利的针**她的心口。
原来墨蔺臣不是没有底线的人,他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他的底线是她。
“我知道错了。”她立刻服软,眼眶的雾气蓄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