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姜岩足足三天没有回来。我关心地打电话过去,他也只是僵硬地含糊应对,说自己在医院,那头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我的手突然攥紧了,又缓缓笑了。会是那个女人吗?
那天晚上之后,姜岩足足三天没有回来。
我关心地打电话过去,他也只是僵硬地含糊应对,说自己在医院,那头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我的手突然攥紧了,又缓缓笑了。
会是那个女人吗?
姜岩的计划,那个女人又怎么会不知情?
现在,计划失败,他们的孩子还被姜岩的狠心亲手搞进了医院。哈哈,哭吧。
一切都是你们活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四天,姜岩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趟医院。
听着对面支支吾吾的声音,我贴心地没有追问,很快答应了。
来到医院,姜岩告诉我,他妹妹下班的时候捡到一个快冻死的孩子,警察那边也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只能先在医院住下。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那孩子有多可怜,一旁的护士赞同道:「是啊,真不知道是多么狠心的父母,大冬天把孩子丢在小路上,再晚点送来就救不回来了。现在就算救回来了,这孩子以后也难过。你看,这孩子嗓子现在都张不开了,以后可能连话都说不了,又烧了三天,就算不变成傻子,发育也……」
「别说了!」姜岩脸色难看,像是被抓住了痛脚。
很快,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僵硬地向护士道了声歉,随后看向我:「晴晴,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说,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他想收养他;
他说,他之前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他被发现有弱精症,以后基本没可能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来得太巧了,或许正是上天送给他和我的礼物;
他说……
我有些恍惚。这些话,前世他其实也换了个说法说过一遍。
正是因为他有弱精症,所以前世的我从没怀疑过姜岩和姜齐是亲生父子;正因为他有弱精症,所以现在的我知道,即使姜齐以后会是残疾,是傻子,他也不会放弃他,因为姜齐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更别说这还是他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
我扯了扯嘴角,心中冰冷一片。
既然这么爱,又为什么要把无辜的我牵扯进来,毁掉我的全部人生?
「是啊,嫂子,」前世未曾出面的姜岩妹妹姜春花这时也来劝,「你们总要有个孩子养老送终的。既然大哥喜欢这个孩子,不然就把他留下吧。」
我看着她说话时闪烁的眼神,突然意识到,前世那场骗局里,她或许也是知情的。
想起前世她对姜齐的喜爱和亲昵,我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悲凉和可笑。
前世,是我把姜春花从荒僻的农村里带出来,让她上学,借她钱付首付,帮她在城市里定居。
可我得到了什么?
一个被他们当成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的陷阱。那时的我,就像日夜不停的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地付出了所有的时间、金钱和爱意,被消耗殆尽,再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真的是因为我太蠢了吗?
我的手缓缓攥紧了。
「不行。」我说。
他们的表情像是没有想到一向善良体贴的我拒绝得这么干脆。而我皱起眉,故作不悦:「就算要收养,也不能收养这样的孩子呀。你们没听刚刚护士说,这个孩子很可能烧成傻子吗?这样一个傻子,就算以后养大了,又有什么用?别怪我说话难听,唉,姜岩、春花,我知道你们善良,要怪,就怪这孩子那狼心狗肺的父母好了。你们把他送到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
看着姜岩扭曲的神情,我还来不及感到痛快,就突然听到一声脆响,一个搪瓷杯子从旁边帘后滚了出来。
一个同样神情不好的女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在我的视线中勉强地露出笑容,蹲下将地上的杯子捡起。
是她,是那个女人,姜齐的亲生母亲,姜岩的真正爱人。
此刻的她,穿着不太合身的旧衣服,神情憔悴,毫无前世我见到她时的从容优雅。
「她是谁?」我故作疑惑。
姜春花看了眼自己哥哥的眼色,忙回答:「嫂子,她……她是我朋友,今天我就是和她一起捡到的小孩。」
我听着这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谎言,突然笑了,转过头,用同情而矜持的口吻斩钉截铁地说:「总之,我是不会同样领养一个傻子的,哑巴更不行。唉,要是一个正常的孩子,领养就领养吧,我肯定把他当成亲生的一样,现在这个……不行。」
听见我嫌弃的话语,女人低着头,手指青筋毕露。
我像一无所觉般,说完就轻飘飘地离开了,没给欲言又止的姜岩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再多看床上的婴儿一眼。
前世的姜齐,被我放在心尖上宠爱,吃穿用都是最好的。他生得俊秀,钢琴、书法都得过奖,被老师们夸奖、同学们追捧,是全校有名的校草和白马王子。
而现在的姜齐,却是一个可能变成傻子的哑巴。
他的人生注定不再顺遂。
姜齐,这一世,你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要怪,就怪你的亲生父母吧。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床上那个小婴儿被抢救回来之后,睁眼的那一刻,有一瞬间露出了迷茫而慌张的眼神。
——前世的姜齐,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