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淑妃领用牵牛子,另一边暗中监督珍答应殿中众人动向的人向我汇报秋容在事发后不太对劲,于是叫过来一问,顺着这条线查到元妃身上。元妃其实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她倒霉,牵牛子日复一日的食用,珍答应顶多只是胎弱,不至于小产,但日后生下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受药性影响大概也会身体病弱或神智不全。
我淡淡地吩咐人封锁后宫,将珍答应在小产前碰的东西、吃的、喝的统统都拿来让御医一一查验。
御医们细致的去查,大概四个时辰后,才在珍答应常吃的补品中发现了端倪。
安胎药中的甘草被人偷梁换柱换成了牵牛子,因为磨成粉,所以珍答应宫里的人都没注意,还是太医一点点尝出来的。
李翊直到这时,脸色才渐渐沉下去,他一句话都没说,只在旁边的太监为他斟茶时,抬手拂袖将茶盏摔落在地,厉声说:「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啊。」
我赶紧离席,带头率领众人跪下。
李翊看着我,说:「晚凝,朕知道你身子不好,只是这件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还是你亲自去查。」
我点头应是,这时外面的人进来禀告说良嫔在外跪着,跪晕了过去,李翊脸色一变,也没再管屋内的这些,拂袖急匆匆地出去了。
他走之后,春岚走过来扶起我坐下。
满殿的嫔妃都跪地不语,我的视线从她们身上一个个逡巡过去,闭上眼,疲倦的说:「珍答应这件事水落石出前,还请诸位安分守己,在自己寝殿等本宫传召吧。」
这事在三天后就查的水落石出。
宫里人领用什么东西都记录在册,哪个宫在什么时候领用哪些东西,都一目了然。
牵牛子这种东西功效特殊,宫中会领用的本来就少,寥寥几笔,我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证据。
最新的一笔记录是三个月前,淑妃宫里的宫女来领了五百钱。
我看着册子,叹口气。
是啊,淑妃,宫中都知道她和珍答应有夙仇,不和向来已久,淑妃在珍答应的药材中下手,多么说得过去的理由。
后宫会审那天所有人都在场,李翊在一旁旁听,淑妃迷茫地跪在我面前喊冤,我问她:「牵牛子药性独特,你领这么多牵牛子是做什么用?」
她说:「臣妾都拿来驱虫了。」
她身后的杜鹃泪眼朦胧地为自己的主子作证:「是,请皇后娘娘明察,前几个月春华殿不知怎么的,闹了很多虫子,牵牛子驱虫效果好,加上宫中极少用到这味药材,所以奴才就领了回来驱虫。」
她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样,说:「元妃娘娘可以作证,有次我们驱虫的时候,元妃娘娘正巧过来找我们娘娘商量秀女进宫的安排,还问了一句我们在做什么。」
众人都朝元妃望过去,这种事情人人都不想沾染,所以元妃表情僵硬,在众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完她不知为何,补充一句:「不过臣妾只能作证看见过淑妃用牵牛子驱虫,但她毕竟领用那样多,是不是遮人耳目,私底下藏下少许陷害珍答应,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
淑妃讶然地看着她,惊愕地说:「你——」
元妃偏过头,不再看她。
我刚想开口说话,李翊却打断我的话,他亲自开口,笑起来,目光却对着元妃,说:「元妃这话说的不错,淑妃即使证明她拿那些牵牛子是为了驱虫,又该怎么证明她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私底下偷偷留了一点,放在了珍答应的药材里呢?」
淑妃看着李翊,看了半天,然后突然讥嘲地笑出来,她说:「臣妾确实证明不了,陛下要治臣妾的罪就治吧。」
李翊却不看她,还是看着元妃,唇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继续说:「可是元妃顺手牵羊,买通珍答应宫中的宫女替换药材,却是人赃并获的事。」他偏头,「来人,带珍答应殿里的秋容。」
元妃面色煞白,仿佛大祸来临前,浑身瘫软在椅子上,然后跪在地上,含着眼泪认罪:「皇上不必唤了,臣妾认罪。」
事情到这也就水落石出了,我之前查到淑妃领用牵牛子,另一边暗中监督珍答应殿中众人动向的人向我汇报秋容在事发后不太对劲,于是叫过来一问,顺着这条线查到元妃身上。
元妃其实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她倒霉,牵牛子日复一日的食用,珍答应顶多只是胎弱,不至于小产,但日后生下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受药性影响大概也会身体病弱或神智不全。
这样就没有第二个皇子会影响到大皇子的地位。
她没有争宠的心,也没有谋害皇家子嗣的野心,只是父母为子女则计深远,她不过也是位为儿子打算的母亲。
只可惜珍答应和良嫔湖边争执,导致小产,这才露馅。
李翊勃然大怒,他指着元妃骂:「蛇蝎妇人,大皇子有你这样歹毒的生母,他能好到哪里去,你贵为一宫之妃,不仅戕害皇子,还栽赃嫁祸,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妃子戕害皇子罪不至死,但李翊以前身为太子,又没有生母庇护,从小在后宫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向来对这种事嫉恶如仇,但他要直接赐死元妃,这也是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所有人都跪地,我也跪地,为元妃求情,李翊在气头上,谁劝都没有用,我心急下话说的有些快:「皇上,元妃戕害皇子,您怎么处罚都是她罪有应得,只是元妃在宫中伴驾良久,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则元妃父亲还是当朝大学士,元妃死罪可免啊……」
我说的太急,话没说完就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春岚脸色一变,走过来抚着我的背,我用丝帕捂着嘴,过了好久我才停止咳嗽,掀开丝帕一看,上面都是血。
这下众人都面色一惊,纷纷膝行围过来唤我:「皇后娘娘——」
我还想为元妃求情,只是一张口,下一秒就晕了过去,晕前只听见众人七上八下的惊呼和声声的「皇后娘娘——」
我醒来时李翊守在我身边,我身体虚弱,但还是下意识开口想为元妃求情,他握住我的手,打断:「你好好修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元妃死罪可免,罪不及家人,我罚她去国寺剃发修行,日日常伴青灯古佛,去为她造的孽恕罪。」
我咽下嘴里的话,轻声说:「皇上仁慈。」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我的手间,肩膀轻轻耸动,仿佛怕极了的模样,他说:「不是我仁慈,我只是怕你再出事,晚凝,你今天晕过去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我从没求过什么事,但你要好好的,不要那样快离开我。」
我看着他漆黑的发顶,掌心中有温热的湿润,我能感觉他的睫毛在我掌心轻颤的感觉,他害怕我离开他。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了,就是当年在东宫,先皇后处处针对东宫要动手的那段时间,我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或许是他心软了,或许是他年纪到了,又或许是这些年断断续续离开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皇上皇上,这个位置坐到最后好像都是孤家寡人。
相比李今纾和江绾一,他当然称不上爱我,可我的陪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像空气,就像水,平时好像看不见,也不会刻意去想,可这种东西已经习惯成自然,深入骨髓,真的要剥离去,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唇边露出模糊的笑意,我说:「您说什么呢,我自然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做我恭顺贤德,人人称赞的——皇后娘娘。
9
元妃在被送完国寺离开前,特地来给我谢恩,事发后她哭的眼睛红肿、嗓音嘶哑,临走前却神色平静,只是跪在我面前,给我深深地俯首,感恩我对她的大恩大德。
我特地将大皇子叫来,让他来送自己的母亲一程,这大概也是他们母子能见的最后一面了。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好久以后,元妃才整理形容,又正儿八经的对我行了一个大礼,头在鎏金地砖上磕的砰砰响,说:「皇后娘娘,罪妾愿意此生常伴青灯古佛,一辈子为您焚香祈福。」
我叹口气,跟她说:「你放心去吧,大皇子本宫会照看,养在本宫殿里,不会有什么差池。」
她眼泪夺眶而出,又深深忍住,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让他跪在我面前,发誓会一生孝敬我。
大皇子生性怯弱,此时也哭的涕泪横流,唤我母亲,说会铭记我的大恩大德。
最后离开前,元妃犹豫一下,还是提醒我:「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只是那个良嫔,假以时日,一定会是娘娘您的心腹大患。」
我的语气平静自然,无悲无喜,我说:「不过都是为皇上分忧,她有她的难得可贵,没有什么不什么心腹大患之说。」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又对我磕了几个大头,不顾身后大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狠心转身离开。
元妃走后,宫中只剩下一个淑妃,她又不是稳重能做事的,所以良嫔在数月后,晋升为良妃,宫中死气沉沉,也没有什么人跳出来不服,说这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