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步子停了下来,迟钝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布,她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揭开那块布,里面皱巴巴的零钱逐渐露了出来。她拿起里面面值最大的五元钱递给我说:「好……给咱们喜娃子也买一个,她最喜欢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害我家娃?谁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些昧良心的事?」
眼看着奶奶就要跟那群人打起来了,我默默地拽着她的衣角:「奶奶,咱走吧。」
她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我走了。
我们走到了一个巷子尽头,一个老爷爷正在叫卖着,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枚蓝色蝴蝶结,以前每次我和妹妹路过那里时,都要盯着那蝴蝶结看好久。可她很懂事,知道我口袋里没钱,从来没有向我哭闹着要买。
我拽了拽奶奶的袖子:「奶,妹妹可喜欢那蝴蝶结了,咱们买一个吧。」
奶奶的步子停了下来,迟钝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布,她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揭开那块布,里面皱巴巴的零钱逐渐露了出来。
她拿起里面面值最大的五元钱递给我说:「好……给咱们喜娃子也买一个,她最喜欢了。」
我拿着钱跑向那铺子:「爷爷,给我来两个这样的蝴蝶结。」
我蹦蹦跳跳地跑回家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妹妹,想要看到她戴上蝴蝶结的样子。
我打开所有房间的门却始终不见妹妹的身影。
我才发现妹妹好像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奶,妹妹嘞?」
奶奶刚想回答,却又把话咽了下去,低着头淘菜。
我追着她屁股后面问:「奶,喜娃子去哪儿了?」
没等到她的回答,一个巴掌印在了我的脸上,耳朵嗡嗡作响。
爸爸一脚踢开我,浑身都是酒气。
我疼得在地上大哭,左脸上赫然出现红色巴掌印,一滴滴鲜血顺着耳垂滴了下来。
隐约中,我听到了奶奶正和爸爸在争吵着。
一句一字传到我右耳里,我大概知道了。
他们在说:「喜娃子死了。」
不知不觉,我被疼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夏夜里燥热不堪,耳朵也微微泛疼。
我眨巴着眼睛,浑身躁动。
躺着旁边的奶奶也被我弄醒了,她拿起旁边的大蒲扇对我扇着风。
「欢儿是不是热了?奶奶来给你扇扇。」
夏季虽热,但这风并没有让我感到舒服,反而觉着背后一阵阴凉。
我又壮起胆子问了一遍:「奶,妹妹去哪儿了?」
奶奶停下了手中的蒲扇,吞吞吐吐地说:「去你三叔家玩了。」
我的印象里,三叔家离得很远,而且每次妹妹看到胡子拉碴的三叔都吓得哭了出来,她怎么肯一个人留在三叔家玩呢?
我又问:「三叔家在哪儿?」
睡梦中的奶奶迷迷糊糊地回答着:「村的西边。」
村的西边,确实很远,但我还是默默记下来了。
隔天我早早爬起来了,往口袋里塞了奶奶做的一个饼子和那枚蓝色蝴蝶结就出发了。
等我一路小跑到了村西边,身上带着的饼子只剩下最后一口,裤脚上沾满了尘土,鞋子也被跑烂了,两个脚指头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我推开大门,闻到一股香味,寻着这香味过去,看到了三叔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啃着肉。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三叔放下碗筷回过头来,看到我明显有些惊讶。
「欢儿咋大老远跑过来了?来尝尝你嫂子做的羊肉,可好吃了。」说着他从厨房拿来一副碗筷。
羊肉,上次奶奶给我做过,很好吃。
我搬来一个小板凳坐着,加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咀嚼。
奇怪,这味道怎么和上次奶奶做的不一样啊?
「三叔,你这是真羊肉吗?」
「你个小兔崽子,三叔还能骗你啊?门外面还有我刚刚宰的羊头呢。」
我一眼望去,钩子上吊着羊头,血还在流着,只不过它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十分瘆人。
如果这是羊肉,那么奶奶上次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奶奶为什么要骗我?
我一边吃着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三叔,我是来接我妹回家的。」
三叔咽了口唾沫,夹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缓缓抬起头,夹了块肉放在我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