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点沾沾自喜炫耀的心思,就立马散了个干净。拿回来的奖杯或是奖状,总是被我爸随手拿走。
我那点沾沾自喜炫耀的心思,就立马散了个干净。
拿回来的奖杯或是奖状,总是被我爸随手拿走。
我想他是不在意的,也不好追问,被他丢去了哪里。
直到后来我死了,第一次跟着他进了书房。
看到书柜上满满两排的奖杯奖状,最早的,还是我小学拿到的。
才知道,原来他也不是不在意。
我爸伸手,手指在每一样奖杯和奖状上划过。
语气淡然,却有藏不住的骄傲:「也算没给我老林家丢脸。」
直到,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那一排的最后,是一个玻璃相框。
相片上,我手上捧着「青警之星」的奖杯,看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
那是我在警局实习的半年里,获得的唯一一个奖杯。
照片是我央求我爸帮我拍的。
他当初不情不愿,拿着手机随手一拍。
事后,却又偷偷将照片洗了出来,那样郑重其事地,用相框装裱了起来。
再后来,他亲手摔了这个相框。
狠狠地,面目扭曲地。
木质的边框,包裹着的玻璃镜面,如今布满裂痕。
每一条裂痕,都是他当初最深的怒恨。
此刻我爸看着,这个被摔坏了的相框。
他神色间都是震惊,很快转为藏不住的自责和心疼。
他捧住相框,颤着手摸着上面的摔痕:「真是,什么时候摔着的?」
嘴上念叨着,他将相框小心放到书桌上,再翻箱倒柜找出了胶水。
他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台灯。
将相框仔细摆弄了一番后,他开始拆卸木质边框后面的螺丝。
是想将摔坏了的玻璃取出来,重新粘好后再装回去。
螺丝拆下,龟裂的玻璃被小心取出。
里面的相片,也更加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我爸看着那相片,不知怎么,突然似是走了神。
他神色间浮起一丝痛苦,毫无来由地,手上倏地抖了一下。
带着裂痕的玻璃,摔到了地面瓷砖上。
突兀地「砰」地一声,碎成了无数片。
我爸踉跄着扶着书桌站起来,有些慌乱地蹲身去捡地上的碎片。
碎玻璃边角割到了他的手,指尖有鲜血溢了出来。
他一边继续捡着碎片,一边满是痛惜而不知所措地喃喃着:「真是,真是……」
偌大的书房里,周遭万籁俱寂。
深夜的雪下得格外大,窗外传来突兀地一道「咯吱」声响。
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爸手上的动作骤然僵住,猛地抬眸,看向窗外的沉沉夜色。
只是树枝被雪压塌的声音而已,这样平常的动静,却似乎吓到了他。
好一会后,他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自己手边的碎玻璃。
碎得太厉害了,粘不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吃力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我以为,他是要回卧室休息了。
却眼睁睁看着,他经过自己的卧室,走到了我的卧室门外。
站了好半晌后,抬手,敲了敲门。
我的心骤然悬到了嗓子眼。
在我卧室床头柜上,还放着我的遗照。
黑白色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不会是属于活人的照片。
卧室门并没有上锁。
但女儿大了,爸爸也不好直接进去。